第116章(1 / 1)

她对夏鹤的感情既无利做支撑,也无誓来牵引,在世俗看来,应该不能算□□情。

可是爱有什么用?

祁无忧想,她爱过晏青,但爱并未影响他们的关系,爱也未能使他们喜结良缘、长相厮守;

她的父母也曾相爱,但爱只能使他们痛苦,反目成仇;

梁飞燕和晏如也曾那样轰轰烈烈地爱过,最后也是爱让他们天人?永隔;

……

爱虽不至于全?是不好,但也不见得好到令人?梦寐以求。

至少她和夏鹤之间是用不着这东西的。

他们不谈爱时是那样幸福快乐,但一谈到爱,就?简直非得一刀两断不可了。

双方给出的条件毫不一致,这交易般的会谈自然进行不下去?。除非夏鹤愿意委曲求全?,或者祁无忧不爱江山爱美人?,否则就?只能胶着着。

“殿下,”濯雪靠近门外,轻声道,“宫里来消息了。”

祁无忧一直让宫中的人?盯着内廷的动静,以防皇帝突然下定?决心治夏家的罪,而她这里还?没有准备。来见夏鹤之前?,她嘱咐过,除这件事以外不得打搅她和驸马。

濯雪一出声,祁无忧的心就跳得更快了。

她揣着不安向外走去?,走到一半才想起来回头。她看着夏鹤,他明白了她的迟疑,主?动说:

“我不走。”

祁无忧这才勉强没有了后顾之忧,飞快出了殿门。

宫殿骤然寂静,除了檐下浮动的软帘,一切都静止不动,连夏鹤都许久没动一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他对祁无忧又到甘愿为卿付出性?命的地步了吗?

她如此坚决,即使他把心挖出来给她看,也是于事无补。因为她要他的心有什么用?

更何况,他也断然不会为了证明爱她,就?在她面前?自戕。

夏鹤放眼望了望整座宫殿,玉帐珠帘,御炉凤榻,一切模样都如燕尔新婚时。那时世人?称赞他们是檀郎谢女,夏家更认定?单凭他的容貌,只要他殷勤些,祁无忧就?会对他一往情深。

但她不是依附丈夫生存的女子,所以他的身份地位不足以令她青眼相加。她的确为他的才华打动。但只要这个国家不至于病入膏肓,朝堂上惊才绝艳的人?物总会层出不穷。

祁无忧曾抱怨,就?是因为她什么都有,所以反而得不到他的怜惜。所以他和其他男人?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反过来说,男人?在情场中的优势,他全?部没有,所以也没那么容易得到她的垂青。

可见爱由权力赋予。爱也赋予了权力。如今祁无忧有这种权力,所以随她怎么蹂/躏他都可以。

夏鹤垂眼想了片刻,直到祁无忧从外面进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她这次一张口就?改变了先前?的坚持:“如果我放你走,你后面是什么打算?”

“先回云州。之后我还?父亲一命,也还?我母亲一命,从此就?再也不用当他们的公子。之后,或许就?留在那里。”夏鹤说,“你在那边不是要用人?吗。”

祁无忧不答。

她曾数次对夏鹤分享过她对云、宥州的设想和她登极之后的抱负。的确,比起一个嘘寒问暖细心呵护的丈夫,她更需要一个为她镇守千里江山的将军。愿得此身长报国者千千万,但大浪淘沙,她只信他。

犹记新婚不久时,她就?想过这一天,不是吗。

祁无忧是贪心的,她贪恋夏鹤,但也要江山。她不明白为什么江山美人?只能二选其一,可是又必须得选,像她无数次做过的抉择。

她看向他,看得很仔细,但没有从他的神情中看出半点迟疑和不舍。她想要夏鹤,却不能向他低头?,不能向任何一个男人?哀求他的爱。她从来没张口求过晏青,此刻自然也不会求他。

可祁无忧再三压抑,还?是克制不住问道:

“那你还?会回来吗?”

祁无忧到了最后一刻还?是贪心的。她变相地问夏鹤还?会爱她吗。因为只要他还?爱她,就?一定?会回来罢。

但夏鹤并不给她虚无缥缈的承诺。

“不知道。”

“不知道?!”祁无忧骤然薄怒,“你们男人?不是最会虚情假意,讨女子欢心?你不是也会很讲花言巧语吗,什么‘心心念念、浮想联翩’。怎么到了这时候,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你说一句会回来,又怎样呢?!”

这世上的确还?有数不清的男人?愿意为了她折腰,但是她只想让夏鹤低头?。

她也不明白:夏鹤曾低头?那么多?次,虚情假意哄过她那么多?次,为什么唯独这次求不得了?

祁无忧像怒视着夏鹤,像一个要不到糖的孩子。

夏鹤等着她发泄完,轻轻抱住了她。

“你舍不得我?”

祁无忧红着眼,瞪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夫妻一场,我就?是铁石心肠也不可能亲眼看着你上断头?台罢!”

夏鹤的手松了松,换来了祁无忧将他抓紧。

她忘了他身上还?有伤,将他的后背和肋间抓得死死的,痛彻心骨。

“你非走不可吗。”她问:“你不是爱我吗?”

她不明白,且贪得无厌。夏鹤说他爱她,就?应该证明给她看。仅那一身的伤是不够的。

她要他不仅证明他爱她,还?要他说服她爱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