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比较谁更惨一点。

简禾:“……”

话说,原来她兜兜转转了那么一大圈,最终还是回到了贺熠身边吗?!在姬钺白与夜阑雨二人之间生死了几回,贺熠这边居然才过了不到一个月?!

这几乎没有间歇的退场和登场……跟临时演员前脚刚领了便当退场、一分钟后又从前门进入有!何!区!别!

载着她的车子轻微地颠簸着,盖在身上的禾秆草轻轻地搔刮着简禾的眼皮。这牛车走得平稳且慢,闹市的喧嚣声、人潮的嗡嗡议论声似远还近、不断与她擦肩而过。

除此以外,空气中,还时不时便传来一些清脆且短促的“叮当”声,像是铁锤在敲击兵器的声音。

如无意外,这辆牛车,应当是正在穿过一条相当热闹的大街。

简禾睁目,稍微侧头,只能从禾秆草的缝隙里看见许多双往后退的鞋子,以及路人的衣角。一根杂草戳到她的眼珠子,简禾用力地眨眨眼睛,做了一会儿的心理建设,才缓缓抬手,心情复杂地触上了自己的脖子。

这肌肤乍摸上去,是绵软而冰凉的。但若用力往下按,指腹却能摸到沙沙的异物感,转瞬又钻进了深处。

活人蛊。

没想到她身上居然会被种下这种玩意儿。

当年那无头新娘的副本中,骆溪白氏的少当家白墨轩,不就是用自己的心头血养了一窝活人蛊虫,以保存心爱的姑娘的尸身不腐么?后来,被他拿来养蛊的那个藏在密室里的铜鼎,还成了贺熠炼剑的工具。

活人蛊虫只有在至阴至寒之地才能存活,虽然知道它们不会吃她的肉、更不会饮她的血,甚至于,只要不故意去摸,那就毫无感觉。但这玩意儿毕竟是专门针对尸体用的。她没意识时还好说,但现在又活过来了,知道自己身体里存在着另一种东西,简直瘆得简禾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往另一个方面想,即使势大业大如玄衣,也没能找到保存封妩尸身的办法,只能任由她腐成白骨再辗转地搜魂。贺熠这种手下没有、仇家一堆的高穷帅就更没辙了。要不是这些蛊虫,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卞七的身体绝无可能保存得那么完好鲜活。

问题是,贺熠他到底是从哪里弄到这些蛊虫的?

就在这个疑问刚浮现于脑海时,平稳前进的牛车忽地一刹。猝不及防下,简禾身体晃了一晃,下意识便抓住了车上的横杆维持平衡。

而在外面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堆禾秆草被风吹动了一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艳阳烈日,人影被浓缩成了一个小点儿。牛车前,黝黑的牛在低头咬着从石砖缝隙中钻出的枯黄杂草。恢弘的城门前,出城的人车排成了一条长队,正在接受检查。

背着箩筐的山野猎户面无表情地站着,神色稍有不耐。身披锦衣的肥胖商贾频频拭汗,看天扇风。更多的是布衣百姓,一家三口互相搀扶着,酷热天气下,孩童哇哇大哭,女人只好蹲下身温言哄着,伸长脖子不住往前飞看。

时间久了,队列却纹丝不动,一时之间,上空布满了怨声载道之声。

“哎,现在又不是宵禁时间,光天化日的也关闭三个城门,只留一个,怎么回事啊?”

“我命苦啊!我生意在这边,家在另一处。每次都盘查半天,我天天都得走夜路回家。”

“听说下令关闭城门的是白家的新任家主白墨轩,这些仙门大老爷哟,镇守一块小土地,还真当自己是土皇帝了……”

简禾怔然。

这里是骆溪?

看来,贺熠在发现她挂了以后,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白墨轩手上的活人蛊虫,才会千里迢迢地从天岂山杀回来骆溪。

可是,当初养在那铜鼎里的活人蛊虫,早该被炼剑的火烧成灰了吧?这不是抢不抢得到的问题,而是根本没存货了。

那她现在身体里的蛊虫是哪来的?

就在简禾心中慢慢地浮出了一层不好的预感时,便听到队列的人续道:“我知道了,肯定有盗贼进了白家,偷了点东西,现在在搜查赃物呢。”

“难怪有那么多人守着城门了。”

“你见过这种匪夷所思的检查法的么?不仅要翻看包袱,还准备了一缸水在前面,要把头埋进水里吹出气泡来才允许出城……简直是胡闹!”

“奇了怪了,你说要是偷了东西,藏在包袱里、藏在身上都有可能。但往水里吹气能证明个什么啊?证明我们还活着么?”

……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此话一入耳,简禾猝然反映了过来,心中的震惊也在瞬间到达了顶峰。

活人蛊虫非常难找,也很难炼。而在当日,唯一没有被火烧死的蛊虫,就是用来保存白墨轩的爱人小珂的尸身的那条。

贺熠不知用了什么邪门歪道,将那条蛊虫硬生生地取了出来,使其易了主,放入了她的身体里。

简禾:“……”

这等流氓做派,确实很符合贺熠的作风。想也知道,蛊虫一取出,小珂死了几年的身体必定会瞬间**……白墨轩怎么可能受得住这样的刺激,难怪会封锁城门,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是谁抢了蛊虫。

他要人往水里吹气,是因为被蛊虫控制的尸体,就算伪装得再自然,也没有呼吸。这样就不难甄别出始作俑者了。

很聪明的办法。可惜,这么多人加起来,恐怕也拦不住一个贺熠。

系统:“宿主,你的意识回来后,这具身体已不属尸体范畴,如果你愿意,可以把蛊虫都吐出来。”

简禾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不用了。”

谁也不知道她会在这具身体里呆多长时间,但肯定不会是一辈子。若今日取出蛊虫,有朝一日,她的魂魄离体,这壳子也就毁了。她可不会蠢得自断后路。

而且,既然有选择的余地,又何必对贺熠那么残忍?

等了许久,牛车缓缓向前。城门守卫的声音粗哑若破铜锣,现场闹哄哄的。

“停下来!你把包袱打开!”

“是……”

“这盒子里放的是什么东西?打开看看!”

“是我买给娘子用的胭脂水粉!”

“你停下来,马车里运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