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比刚才对自画像说话的声音更温柔一点。

林思书忍不住做对比，心上仿佛被抹了一层蜜，清甜不腻，光是一点儿，便令人回味无穷。

他脸上压不住的笑意，哪怕牙齿咬住嘴唇，也遮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别提眼角眉梢满是欢喜雀跃。

看到林思书的表情，自画像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移开目光恰巧撞上姬姝的视线，心底有些发毛，迫不得已开口：

“古堡主人有什么好讲的？反正和我扮演的角色差不多，是一个温柔，端庄，热爱画画的贵妇人。她的画极具灵性，里面的花鸟虫鱼全部被她赋予了生命，在画中世界自由遨游。”

姬姝若有所思地看自画像一眼，发现他完全陷入回忆，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像仰慕，像嫉妒。

“所有的画都是如此？”林思书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那她岂不是和神笔马良差不多？”

“神笔马良？”自画像疑惑得重复了一遍。

她在画中时，从未听蒙娜夫人提起过这个名字，难不成是和蒙娜夫人画技比肩的世界级优秀画家？拥有让画中之物鲜活的特殊能力？

自画像抬头看林思书，却意外发现姬姝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秒钟，心中猜测姬姝没听过神笔马良这个名字，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说道：

“我被蒙娜夫人完成后，一直在画中的世界窥探她的生活。下意识地学习她的举止、动作、神态、生活作息和爱好。虽然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看我日复一日的学习，终于能将蒙娜夫人的形态学了个十成十。”

“一直到这时，我并不知道我学的这些有没有用，只是本能地，在夜深人静无人观赏的时候，在画中世界与其余被画出的人物相处玩耍，开心的度过了一段时间。”

“我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突然某个深夜里，画外传来了声响，我赶紧回到画中原位，想看看发生什么事。”

“没想到竟然会看到那样的情景……”

自画像眼中出现怅然的神情，带着难以言说的忧愁：“我看到画室的地上胡乱摆放了好几具尸体。他们面部全非，身上伤口可怖。”

“可是哪怕脸上血肉模糊，我还是一眼认出最中央的蒙娜夫人。毕竟我太熟悉她了，甚至可能比她自己都更了解她。”

“我因为蒙娜夫人的去世感到很难过，想立刻回到画中世界和其余朋友倾诉，但就在这时，我被别人取下来了。”

姬姝手上包扎动作不断，双眼看向自画像，发现她此时眼眶通红，竟有泪滴悬挂于眼角。

自画像和蒙娜夫人的关系，不如她想的是简单的敌对关系。

自画像接着说：“作为一幅画，我被别人取下来，是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我是被别人从画中取下来，脱离画框画纸的束缚，真真正正地成为了一个人。”

“是奥拉将你取下来的？”

姬姝望过去，却见自画像摇摇食指，听见她一字一顿：

“不。是、古、堡、真、正、的、主、人。”

第四十九章 听完自画像的话，……

听完自画像的话,姬姝心里的猜测确定下一大半，和少女在曾宇那儿得到的信息也对得上号。

果然如她所想，古堡主人不是奥拉，也不是蒙娜夫人,并且极大可能是曾宇幻境里出现过的神秘人。

知道重头戏要来了,手上包扎的动作放缓,姬姝开口问：“你继续说,仔细讲讲古堡主人的特征是什么？”

前方的林思书却没在意自画像的话，只感受到姬姝的手轻抚在伤口上,微微有些发疼发痒，心底却止不住旖旎的心思。

脑海里想象出她白净修长的手指，细心缓慢地为他上药、包扎,林思书现在只想求背后的伤口再多一点，时间再长一点。

他不是一个喜欢将鲜血淋漓的伤口展现在别人面前，博取怜悯同情的人。

但姬姝不一样。

他可以故意让自己受伤,只为换取与姬姝更长一的相处时间，换取她的一点怜悯与关心。

林思书想,大概自己是病了,和体内寄存的那个东西一样,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没有看到过他的真实样貌，连声音也不能听的很真切，他每次开口都隐隐带着回响。”

姬姝看到自画像脸上露出迷惑,眼神里略带迷茫,似乎也在为古堡主人的神秘而头疼，看起来不像说谎的样子。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那个神秘人从来没有给我说过她是古堡的主人,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刻，哪怕我只看到他浑身漆黑的雨衣和兜帽，看不到容貌，辨不清身形，但我心中的声音告诉我，他就是古堡真正的主人。”

“明明我和蒙娜夫人相处的时间更长，也见过她在古堡里如何娴熟地指使仆人，自由自在的生活。但他一出现，我心中不可遏止的觉得，蒙娜夫人只是他的一个傀儡、玩物。”

自画像的声音带着点低沉，仿佛在喃喃自语，不仅给姬姝他们说，也是在询问她自己，说完后陷入回忆，久久没有再次发出声音。

“好了。”

姬姝拍拍林思书的肩膀，示意他已经处理完背后的伤口，可以不必这样僵硬地站着。

林思书立马转身看着姬姝，嘴角带着甜甜的笑：“谢谢姐姐。”

姬姝微微颔首，眼神略过他飘向坑里的自画像，迟疑几秒，还是大步跨上前靠近大坑，垂在大腿两侧的手指轻点掌心印记，暗中询问少女昨晚曾宇幻境中的情况。

林思书见她点头回应自己，不由得轻笑出声，随即连忙跟上姬姝的脚步，学着她低头看自画像。

两道极具穿透力的视线落在自画像身上，她此刻才从回忆里惊醒，刚抬头就看见两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下意识地后仰，头上的黑色小礼帽撞到坑壁上歪了四十五度，挂在脑袋上摇摇欲坠。

自画像及时伸手扶正礼帽，调侃道：“瞧不出来你们二人还挺有夫妻相，连神态动作都一模一样。”

林思书刚听见，心里如同小鹿乱撞，他第一次在别人口中听到，自己和姬姝的名字连在一起，忍不住想知道姬姝的反应，但又怕动作太明显，引起她的反感，不敢扭过头去看。

可惜高兴不过两秒钟，他感受到旁边之人身上散发出的寒气，抽出身后的利剑，带着凌厉的剑气，直指自画像，连带着就不平滑的土地更是添加一道伤痕。

虽然不是冲着林思书去的，但站在旁边也受到波及，一瞬间汗液将额头的碎发粘湿，更别提直接被冲撞的自画像。

坑底的自画像被迫往后倾倒，被剑气撞得胸口闷疼，后背抵在土壁上也难受的紧，嘴里忙不迭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