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程光听了忍不住发笑,要是老板按照这个步子节奏,怕不是在跳踢踏舞。

陆郁倒是很认真地听进去了,伸手用拇指细细擦干净了裴向雀脸颊上的面粉,“阿裴真厉害,连我的脚步声都能认得出来。蛋糕做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可以给我吃了?”

裴向雀有些害羞,不过他也觉得自己很厉害,所以很坦率地接受了夸奖,又慢慢说:“老师,老师在教我,说说很快就,好了。”

陆郁轻轻地瞥了桌子上的状况,笑了笑,“那好。今天就等着阿裴为我做的蛋糕了。”

而女老师已经重新把比例调配好了,裴向雀重新投入到充满热情的蛋糕制作当中。为了集中精神,防止出现刚刚的状况,还特意把陆郁赶到了李程光旁边的椅子那。

真的是赶走的,陆郁都保证不会说话都不行。

裴向雀的原话是这样的,“陆叔叔,就是不讲话,只要,站在我身边,就忍不住,去,去看你。”

这句话很合陆郁的心意,于是他顺从了裴向雀的话。

陆郁刚坐下,目光锋锐地刺向李程光,“你在笑什么?”

李程光一本正经,不敢直视自家老板,“不不不,我没有笑。”

真的是,非常害怕再被扣工资了。

裴向雀现在在做的是戚风蛋糕,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烘焙的人来说,这算是比较困难的挑战。不过他身旁有一位将一切都准备好了的老师,只需要按照步骤将材料混合,用电动搅拌器打发,至于打发到什么样的程度,都由那位老师判断。这样说起来简单,但裴向雀还是弄得手忙脚乱,即使在空调里都忙出了满额头的汗水。最后好不容易把面糊倒进模具,放入烤箱才松了口气。

蛋糕大约需要烘烤四十分钟,和那位老师简单学习了一下该怎么抹平和裱花之后,裴向雀拿着册子,跑到了陆郁的眼前,摊开给他看想要什么样的样式。

里面的有许多繁复精致的样式,陆郁都跳过了,最后选了一个十分简单的,只有旁边有几道花圈,中间都是空白的,留着写字或者装饰水果,很适合初学者。

陆郁指着这个,裴向雀还有点不满意,嫌这个太简单,不够有心意。

陆郁也没笑话他心太大,只是说:“别的样式上花样太多,连写字的地方都没有,你送给我的,我最想要的就是你在中间写上大大的‘送给陆叔叔’,好不好?”

裴向雀才算是高兴了,又去老师那里拿模具练手。因为工具齐全,而且裴向雀只是初学者,要求不高,很快就抹得有模有样。等蛋糕底烤好晾凉了,裴向雀将整块蛋糕上下切成三部分,中间的夹层填满了鲜奶油和新鲜水果。

抹奶油的时间有点长,裴向雀认真仔细,将奶油抹平,又带着手套在周围裱上几圈。裴向雀的手很不稳,好几次都差点画花了,还是收住了手。最后在蛋糕最上面用鲜艳的红色果酱写下几个字送给最好的陆叔叔。

边角处还有一个用模具倾倒出来的小肥鸟,看起来和胖乎乎的小麻雀没什么两样。

等一切都做完了,裴向雀还没来得及换下围裙,就兴高采烈地捧着蛋糕走到了陆郁身前,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李程光十分有眼色地带着女老师悄悄地离开屋子,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陆郁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奶油蛋糕又甜又软,尝起来像是在自己面前毫无抵抗的裴向雀,“特别好吃,比我以往吃过的任何一个都好。”

裴向雀微微睁大了眼,“真,真的吗?”

陆郁笑了笑,又切了些,“你自己尝尝。”

裴向雀有些犹豫,“可是,这是我,做给你吃的。”

“那有什么关系,”陆郁将他一把拉了过来,围裙上的奶油沾了上了西装,他也毫不介意,“我也想送给小麻雀吃。”

不过在整个都送给裴向雀之前,陆郁还特意切下来一块,上面有那只果酱画的小肥鸟。

那是代表裴向雀的署名。

陆郁轻声笑着,话里似乎含着别的意思,“这块我是一定要吃的,因为上面有小麻雀。”

裴向雀的睫毛抖动得厉害,原先雪白耳垂红的像是熟透了的小樱桃,看都不敢看。心里紧张万分地想,陆叔叔要把我吃掉了,吃掉了!

陆郁慢条斯理地吃完那一块蛋糕,才闲下来为裴向雀擦手切蛋糕,即使品相不算太好,蛋糕其实做的还不错,裴向雀很少能吃甜食吃到心满意足,可还剩下了一半,最后打包带回了家。

司机早就候在外头,李程光礼貌地对老师表达了感谢,随着两人一同离开。

因为裴向雀吃的太撑,晚上还有晚饭,两人提前下了车,陆郁左手拎着蛋糕盒子,右手拎着小麻雀,衣服上还沾着白色奶油,与平时相比有些狼狈,但他并不在意,晃晃悠悠走在路上。

路途不长也不短,裴向雀叽叽喳喳地说着些闲话,叹了口气,“知州,可,可真可怜。”

经过了这么久的相处,裴向雀则不是个傻子,当然也把安知洲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只是安知洲的性格要强,所以从来不提出口,总想着默默地能帮一点是一点。这次又遇到安知洲,看到他头上未消的淤青,不敢问是怎么回事,回来又不能把关于安知洲的事情告诉陆郁,憋了半天,也只感叹了这一句。

陆郁当然知道安知洲的情况,附和了一声,望着地上裴向雀瘦长的影子,忽然换了一个话题,“阿裴吃过生日蛋糕吗?”

裴向雀愣了一下,“没,没吃过。”他们家在村子里算得上穷的,连裴向龙生生日,也不过是多添两道菜,买一个两块钱,上面插着纸伞的纸杯蛋糕。至于裴向雀,他连这个待遇都没有。

“和你一样,我也没吃过。”

为什么?这句话裴向雀还没说出口,就已经先反应过来了。陆郁的母亲生病,又不讨父亲喜欢,所以从来没有人给他过过生日,甚至他的生日秋子泓还要发狂,怨恨他为什么不早些来。

一想到这些,裴向雀原先还开开心心的脸就苦巴巴地皱起来,沉默地想了好半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出口。

他以为陆郁会为这些事难过,但其实并不是如此。陆郁从来不觉得这些往事痛苦,值得记住,他说出来,只不过是想要自己的小麻雀多心疼自己一些,让他全部的目光都看向自己。

和自己在一起,小麻雀的感情怎么能放在别人身上?

按照陆郁的占有欲与私心来说,他不愿意和任何一个除了自己的人以外分享裴向雀的一切。不过重生之后已经收敛克制了许多,可他还是没有宽容到小麻雀一直把心放在安知洲那里。

谁都不行。

裴向雀沉默许久,大约是深思熟虑好了,接近完整地说出一整句话,“没有关系,以后,陆叔叔的生日,我都陪你过。”

他下定决心,说出这个承诺。

陆郁一怔,看向了矮自己一头的裴向雀,他此时眉眼紧绷,呼吸都种了几分,怀里揣着满满的紧张。夕阳的余晖如同揉碎了的金粉,落在裴向雀的身上,闪闪发光,他像是宝珠蒙尘,谁也不知道他的好。

只有陆郁能拂开裴向雀身上的灰尘,让他为自己发光。

陆郁隐秘地笑了,没有立刻答应,又轻又柔地问:“一辈子这么长,我的小麻雀,你能这么轻易地许诺吗?”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裴向雀的心意发掘得更深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