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股呛鼻的芬香中,他从上到下地将文祖献打量了一番,他又有两年没见过小妈了。两年未见,他的这位小妈,已经白的透光,是很不健康的肤色,五官比之前更深邃一点,小妈的五官是越深邃越好看,只是看起来没什么气色,人也比以前瘦了,带着一副毫无生机的病态感。

邵元麒眉头紧蹙,神色里带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要是没记错的话,他的这位小妈已经三十岁了!三十岁!而立之年!可他的小妈不但不立,甚至越活越神经!

他在心里无数次幻想过与小妈重逢时的场景。大多都是美好的,热烈的,偶尔也有悲伤的,不舍的。

但总不该是现在这样:他的小妈,卖弄风骚,浑身发臭,和一个妖里妖气的怪物打情骂俏!

何等污秽!何等不堪!比起他十六岁时刚刚见到文祖献的时候,文祖献简直是越活越堕落!

邵元麒脸上的嫌弃不加以掩饰,他直白地问道:“你身上涂什么了?臭的都熏人了!”

文祖献不知为何,今日见到邵元麒处处不讨好,他自觉浑身芳香,怎么就臭了呢?故而气地脸色铁青,再不愈理睬邵元麒。

邵元麒忍不住想,要是当初没丢下文祖献,文祖献也不会越来越堕落。想来也有他的错...他打算与小妈好好说两句话。

不拌嘴不吵架,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话。

等他有了这个心思时,文祖献已经带着英博和贾德宝走远了。

邵元麒跟上去,一把拉住文祖献的手。

文祖献心里无比烦躁,他突然暴起,挥开了邵元麒的手,顺带一脚踹在了邵元麒的身上:“滚啊!别他妈缠着我!”

邵元麒揉揉腹部,不觉得疼,小妈的力气能有多大?奶猫似的,给他挠痒痒还差不多。但小妈怎么能生气呢?看见小妈生气,他也觉得不快。

于是,他不打算与小妈讲道理了。

三两步走上前,邵元麒一把将文祖献扛到肩上。

文祖献挣不过邵元麒,又见贾德宝和英博两个样子货在那睁着眼睛看戏,他气急败坏,赤头白脸地吼道:“他妈的你俩傻站着干嘛!”

贾德宝和英博怯怯地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想上去帮一帮文祖献。

可文祖献喊邵元麒什么来着?对了,喊的邵师长,师长是什么,师长就是军阀,他们得多想不开啊,跑去跟土匪似的军阀抢人?

果不其然,他两还没迈开步子,邵元麒的便衣卫队已经冲过来挡住他俩的去路。

贾德宝和英博只好装作痛心疾首,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文祖献被带走。

文祖献气地气血上涌,他此刻无比怀念小羊,要是小羊在的话,绝对不会放任邵元麒带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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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7馋颜

文祖献被邵元麒塞进后车座,邵元麒自觉太爱小妈,竟能忍受文祖献身上的臭味一头咂进文祖献的怀里。

他埋在文祖献的肩头,因为太臭了,他不敢用力呼吸,这与他记忆中的气味大相径庭。记忆里文祖献身上的气味是清晨雨露的芬芳,清新纯净,熠熠生辉。

邵元麒人高马大,硬是挤进了文祖献怀里,简直要把文祖献压扁,他急切地说道:“小妈,抱抱我。”

文祖献的身体越过越虚,只剩一副漂亮的空架子,他被压在车背上,怎样都推不开邵元麒,他觉得快要喘不上气了:“起开!”

邵元麒情不自禁地吻住了文祖献的脖颈。

“阿切!”随之一个响彻云霄的大喷嚏扑了文祖献半张脸。

文祖献已是气地眼冒金星,他拿出手帕擦脸,刚要破口大骂。

邵元麒先他一步痛心疾首地说道:“你真是臭气熏天了!”邵元麒松开文祖献,不给文祖献发作的机会,又问:“你住哪?”

“关你屁事。”文祖献接连被人喷口水,真觉得自己快要臭气熏天,他烦躁地说道:“给我瓶水!”

邵元麒探身从前座拿来水壶递给文祖献:“怎么不关我的事,你家就是我家,往后我回上海就上你家住去。”

文祖献浸湿手帕,在脸上擦擦点点,他冷笑:“别他妈厚脸皮了,我不待见你。”

邵元麒和文祖献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的葬礼上,几乎可以不作数,这么算来,他和小妈已有五年未见。他很想小妈,忍不住地打量小妈,想把小妈所有的改变尽收眼里。

小妈留长发了,柔软的发丝随意地扎在脑后,经了一番闹腾,皮筋已经掉到发尾,小妈再动几下,头发就该散了。

邵元麒轻轻拉下发尾处的皮筋,文祖献懒得理他,专心致志地擦脑袋。

西藏路很热闹,染着霓虹灯牌一路都是灯红酒绿,到处闪着七彩斑斓的光,这样的光照进车厢能把文祖献照出百般花样,但无异都是好看的。

邵元麒看文祖献看地入迷,文祖献鼻梁挺翘,唇色浅淡,浑浊的双眸闪着一丝流珠,发丝凌乱地搭在两耳边。

文祖献鬼气森森,美的毫无生机,感觉随时都要赴死一般。

邵元麒盯着文祖献,嘴里水津津的,是馋文祖献馋出了口水。

天色深黑,周遭的热闹与车内格格不入,邵元麒觉得眼前的文祖献就剩一副躯壳,魂都窍出了身体。他忍不住想:小妈成鬼了!

邵元麒怎么想就怎么说:“你真是不男不女,不人不鬼了!”

这对小妈与儿子,第一次见面时,一个16岁,一个20岁,正是最爱闹的年纪。

邵元麒自打出生就不受父亲待见,虽是独子,日子却并不好过。他爹对他好像有深仇大恨,时常像打狗似的打他。邵元麒在这样的大恨里,迫不得已地早熟起来。

而那时的文祖献呢,从小被父母爱着长大,后来又出国喝了两年洋墨水。然而一夕之间,他的家没了,风华正茂前途大好的年纪,他没了家,又被大兵抗去奉天当姨太太。他逃不出囚笼般的邵家,一连被关了那么多年,前途尽毁!

邵元麒和文祖献在厌恶邵文雄这件事上战线统一,很快成为了好朋友。邵元麒在大恨中长大,头一次拥有正常情感,而文祖献在笼子似的邵家,旁人都是邵文雄的狗,只有邵元麒算是知情识趣。

他们年纪相投,爱玩爱闹。邵元麒说话直白,文祖献也自视甚高,两人虽然玩的好,可一见面就要拌嘴吵架,有时候吵着吵着还会打起来。

但吵架打架没什么,对这对同仇敌忾的战友来说,他们只能是越打越亲,打完还能继续嘻嘻哈哈。

那些年月,这二位年轻小子身处邵家,倒是生出了一些惺惺相惜的依偎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