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祖献的额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不是热的,是紧张的,他用手帕擦了擦额角上的汗,表情依旧从容。
...
等乘务员把箱子全部拖进车厢,火车缓缓开动,文祖献才终于放松下来顶着浑身冷汗瘫倒在床上。
“哥哥,我去打点热水给你擦擦身子。”小羊轻声说道。从前当着邵文雄的面他都称呼文祖献为文少爷,背地里文祖献总是让他喊哥哥就好,如今邵文雄死了,小羊可以肆无忌惮地喊哥哥了。
小羊很喜欢哥哥这个称呼,尤其这个哥哥还是文祖献,文祖献很美。并且随着时间流逝,美的越来越冷冽锐利,他总是带着寒霜给人留下很深刻的距离感,哥哥这个称呼可以让文祖献变得鲜活亲切起来。
文祖献脱力地点点头,他平日不怎么动,今天办了太多事,一直都处于紧张过头的状态,此刻他真是毫无力气。
文祖献眼神茫然地靠坐在床上,身边还有个呼呼大睡的邵元棠。
小羊给文祖献擦完身子又端来一盆热腾腾的洗脚水,他坐在床下的小板凳,剥了文祖献的袜子,露出两只形状姣好的脚丫子,脚丫子跟他的主人一样苍白,脚背上印着淡淡的青筋,脚指头像嫩藕节似的白中透粉。
脚是男人的尺寸,可在小羊眼里,这脚又瘦又弱,看着这两只脚他恨不得送进嘴里咬上一口才好。
小羊不敢对两只脚丫子意淫太久,佯装无事地把脚塞进了洗脚盆里。
车厢里有两张床,文祖献占了一张床,另一张床堆满了文祖献不劳而获的战利品。
其实文祖献原本就很有钱,邵文雄给他开过户头,这些年,他在银行里存了不少钱,但他觉得不够,他恨不得扒了邵文雄的皮肉吸干他的血才好。
文祖献闭上眼睛半睡半醒,脚丫子被小羊擦了个干爽才放进被子里。
小羊去车厢外简单擦洗了一下,回到车厢他脱得只剩一身白色裤褂,摸索着爬到床上。
文祖献顺手把小羊搂进怀里,又在小羊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他苍白地笑了下:“还好有你陪着我。”
文祖献的笑总是透着股鬼气森森,倒不是说他像鬼,只是瞧起来总是一副虚弱的快要离开人世般的模样,离鬼也半差不差了,反正都是害人的玩意。
小羊不说话,安心地埋在文祖献怀里,呼吸文祖献身上清晨雨露般的气息。
文祖献靠回床头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静谧的黑夜,他想:我总算离开这里了,这个地方把我折磨的不人不鬼,我总算离开这里了....
文祖献今年28岁,给邵文雄当了八年的小老婆,这八年他身心具是受到迫害,日日在心中痛骂邵文雄是老不死的,如今老不死的终于死了,他却从怀揣梦想拥有大好未来的青年变成了拖家带口的浪荡贱货。
文祖献20岁那年,从英国回到家乡。他的家在奉天与河北交界处的小县城里,父亲是挂名县长,原是没机会出国的,只是姑姑嫁到天津,姑父又是北洋政府官员。
当时姑姑和姑父想送表哥留洋,表哥不肯孤身在外,于是姑姑把十八岁的他接去天津,让他和表哥作伴一块儿送去了英国留学。
两年后,家中突然与他断了联系,他急忙回国跑回老家,父母所住的县城却变成一片废墟,两年未回家,他甚至分不清哪片废墟是他的家。
他伤心欲绝,却无处搜寻家人的下落,只好重返天津投奔姑姑。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启程回到天津,就被路过的大兵看上了,最后竟是莫名其妙地被抗到奉天当姨太太去了!
面对大土匪似的邵文雄他是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过,逃了好几次,可他根本逃不出奉天,每次抓回去都要被打个半死。
他看着邵文雄的脸,从邵文雄40多岁看到50多岁,越看越觉得邵文雄又丑又老,他一见邵文雄就心烦头痛,每天夜里都恨不得一刀捅死邵文雄!
他的大好年华,全让邵文雄给毁了!
好在,天道轮回,他终于逃出生天。
....
邵元麒起了大早,他带着护卫前往邵公馆,打算生擒小妈。昨夜火势太大,他还没到邵公馆,远远就看见邵公馆南边一排雪白的小洋房,在半宿的烟熏火燎下,已经成了黑洞洞的空房子。
邵元麒心中突生不好的预感,果然,等他到了邵公馆时,文祖献已然随着这场大火人间蒸发,不知所踪!
【作家想说的话:】
1927年 文祖献28 邵文雄53 邵元麒24 邵元棠2 小羊17
标一下岁数~
Y
第3章3小羊颜
1927年 5月 上海
离开奉天的第三个月,文祖献安然在上海住下,前几个月因为刚到上海水土不服,文祖献断断续续病了两个多月,这些天才刚刚好转。
他如今居住在法租界海格路,一所独门独院的小洋房里,家里有厨子,佣人,护卫,他作为主人,整日里慵懒悠闲的不得了,像猫似金娇肉贵的养在家里。
文祖献晌午才起的床,他刚刚吸食过大烟,此时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发愣,他的头发已经长过耳垂,好在发质柔顺,不然一觉醒来,非得变成一头鸡窝。
他对自己的外貌优势心知肚明,如今他身家万贯,胸无大志,往后余生只剩下吃喝玩乐,所以愈发要在自己的外貌上下功夫,单是吃喝玩乐有什么意思?非得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垂涎欲滴,这份吃喝玩乐才有意思。
小羊走进客厅,手里拿着两份报纸,文祖献接过报纸的同时顺手在小羊脸上捏了一把:“邵元棠呢?”
“奶妈抱去花园里玩了。”小羊扭扭脸蛋在文祖献的手心里蹭了蹭。
文祖献点点头:“去给我倒杯咖啡。”
文祖献从报纸上得知南京政府成立的消息,并且在报纸上看见了邵元麒的名字。因为不是很重要的人物,邵元麒的名字只有很小一串,邵元麒已经不再是小团长了,他如今是邵师长。
文祖献看报纸期间,慢悠悠地喝完一杯咖啡,吃了两片面包。细细读完报纸,他把报纸放回茶几上,昂起头看向天花板。
他心里突然惴惴的跳动着,这不是什么大毛病,有时候烟瘾上来也会这样,可他早起才吸过大烟,想必不是因为烟瘾的原因。那么就是因为报纸上那一小串名字。
他想,大概是太寂寞了,寂寞的心都空了,所以一见到人就饥渴地往里填补。
...
小羊见家里无事便出门了,来到上海后文祖献不太限制小羊的自由。他总把小羊当弟弟看,只要小羊对他赤诚忠心,他就不会对小羊要求太多。但如果小羊变了心,那么他大抵也会采取一些非常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