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牧一把压实他膝盖,上身倾过去,悄声笑起来:“干嘛啊……?”
涂愿想起曾在火车上度过的那个夜晚,他从Q市赶去Z市,逶迤迢渺,分外凄冷,如今周折回来,窗外却秋阳高照。他摸了摸小狗的脸,只发愣般无声注目。但句牧哪罢休,他扭头看了眼还在乱哄哄堆放行李的乘客,飞快将涂愿拉近,连亲了几口。
因天气佳,Q大的枫林实在是秋游胜地。观者如织,但挽着手的两人仿若只听得见他们自个踩碎红叶的声音,浓淡交错,令人一并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宽舒中。仰颈望去,并不深杳的林道却有广袤之感。涂愿似在寻找什么,对着巨干枝叶转着圈地细瞧。最后终于拽上句牧跑到一处树下,头顶几簇丹枫生意盎然。然后,礼貌请边上路人给他们拍了张照。
“就是这儿啊……”涂愿对着屏幕放大了照片,在句牧眼前晃晃,“你之前拍照的地方。”
句牧怔了好一会儿,他本还以为涂愿是因为喜欢这处景,没成想是因为他。目光从照片回到涂愿神采奕然的脸上,句牧动容万分,突然双臂一把坚实地搂住他,忍不住低喃:“小愿太爱我啦,我就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涂愿抚上他背脊,感到两鬓发丝随风迷了眼睛,酸酸胀胀的。这时,又听见句牧扭过头嘟囔:“不对……那怎么能只牵手啊,重拍重拍,要这样抱着。”
涂愿哑笑,手脚都送给他摆弄,任一堆姿势贴着、拥着、抱着拍了个够。没有外物可以催促他们,时间也不行。涂愿不清楚这种并不慌张的节奏是否便是找到自我的开端,但他可以确信句牧曾说一起去邂逅更好的事更好的人,正在实现。
下午,他们落脚的地方就近选了学校附属的招待所,坦坦荡荡要了大床房,做得昏天地暗,接着小憩睡到夜里十一、二点,涂愿才饿醒。
“饿……”他的脑袋从句牧上臂滚贴到胸膛。腰腿一转,就还有半黏半干的精液从阴户淌出来。
句牧也惺忪转醒,眼还闭着,哑声附和:“嗯,饿……”可他同时脸一转,熟门熟路地埋进涂愿胸乳之间,无赖地张嘴叼上奶头。
涂愿倦懒发笑,拍揉着他脸颊。余光瞥见床头柜的电子时间,快零点了。
“生日快乐,宝贝。”
静默了几秒,句牧移动肩臂圈住他,舒服低叹了声,额头相抵。绕过涂愿脑袋的手指捏抚起他耳朵,似乎在犹豫什么。然后句牧微微撑起,眼神在月光中清明许多,脉脉望了他一会儿,问:“那我……生日愿望实现没?”
涂愿几乎瞬间便明白他的意思,哆嗦嘴唇清浅地“嗯”了一声。句牧徐徐咧开笑容,不禁又去吻他。从六岁到二十岁,他年复一年在秋日中诉说那个微小的愿望:让小愿为自己的出生开心吧。
【作家想说的话:】
呜对不起,您祖传的收藏夹终于更新了
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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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
第48章 14天下第一的礼物 章节编号:6902561
以站长给派单做人工调度而产生的麻烦,远不止句牧今天遇到的这么一点,所以外卖平台的调度系统终将要往智能方向发展。基于这个认识,涂愿打算筑构个简单的O2O即时配送系统。这个建模并不需要多完善,且以涂愿目前的资源和能力他也做不到当真解决调度场景中高复杂性和意外性等棘手问题,只需要能说服林荏豪吃这第一口螃蟹便够了。
涂愿讲这些想法时,半边脸颊被屋内小太阳照得很明媚。句牧虽然不清楚他口中的建模具体是什么概念,但能猜到成本并不小,下意识把银行账户翻出来,问涂愿攒的这些小钱钱够不够。涂愿笑着把他手机推回去,说:“不用,羊毛……出在羊身上。”
“赚钱的事儿林荏豪会干,可投钱的事儿他会干么?”
“这就是我要跟你讲的另一个关键,嗯……”涂愿顿了顿,“Owhore大概要跑路了,林荏豪差不多有大几万还搭在里头呢,当然了,不止他一个,流水盘算下来数目不小。”
句牧惊讶眨眼,正纳闷涂愿怎么知道这风声的,就又听他说道:“Owhore背后其实就是五个跟我们差不年纪的学生,四男一女,赚了笔块钱,因为最近感觉势头不对,便准备散伙了。我刚才的想法如果真的要落地,自己一个人显然做不成,之前我说琢磨琢磨,就是跟他们沟通去了。”
而至于涂愿怎么跟这几人有交集,还得追溯到他匿名站短对方说抓包协议存在问题那次。涂愿本没指望得到回复,可谁知那头竟反馈得十分积极,充满了谦逊的江湖气……不单表达了感激,优化后还请他再掌眼,一来二去便熟悉了。至今他们都以为涂愿是某个客户,时不时还送一堆充值券。跑路的消息,也是他们亲自透露的。涂愿摸过底,觉得拉上这个团队既能做开发也能做算法,项目可行性是有的。
涂愿观察了下句牧神色,他知道这笔钱不太正当,低声说:“小狗,我就是跟你打商量,要是你觉得不妥……”
“你在发光嗳……”句牧托着腮怔怔回神,突然说,“超漂亮。”
涂愿余光瞟了眼边上的暖灯,淡笑:“跟你说正经的……”
“真的,”句牧暖和地包住他的手捏捏,“我喜欢你做让自己发光的事。”
涂愿一愣,垂头亲了下他手背,句牧又乐呵呵地亲回来。当然,比起这个项目,有件更紧急的任务摆在涂愿面前,那便是着手来年高考的报名。
因须回到户籍的高招办及准备诸多材料,他不得不往返A市。当初离家的时候涂愿没做规划,像户口本之类的证件全落了,正好趁此机会回去查漏补缺一趟。句牧说什么都怕他不安全,请了假陪同。
和外公外婆的联系比较顺利,他们说以前房子的东西能搬的全搬过来了,几箱旧物也原封不动。涂愿和句牧到时,敲门没人应答,但隐约又可以听见屋里电视机声响。大门把手上方怪异地焊了把锁,扣得死死的。电话里,老两口说买东西耽搁了,就快回,听声音很是气喘。
等待了十分钟左右,句牧正专心扒着门缝想往里头看清些什么,突然后脑勺被轻拍,扭过头见涂愿示意电梯方向他外公外婆上来了。两位老人大包小包挂了满身,行动蹒跚。句牧下意识看了眼涂愿,然后一个箭步过去帮他们将购物袋拎了。
老两口道了谢,除去那丝陈旧的尴尬,倒也没别的态度了。虽说上次见他们在高中时候,有些日子了,但涂愿还是因眼前他们这幅颓老佝偻的模样小吃一惊。接着,他看见他姥姥掏出零钱包,又哆嗦手从包里内口袋摸出把铜钥匙,去开门上那森严的锁。
屋内电视机果然开着,而袁琬就躺对面沙发上看电视,声音大到刺耳,似乎整个意识痴进小方盒子里去了,有人回来也不见她抬头转个眼。显然俩老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径直越过沙发整理东西,叫涂愿自己去杂物间。
经过袁琬时可能因涂愿挡住了电视屏,她扫了他一眼,涂愿确信那目光全然如陌生人般。她肚子竟突兀地隆起,搭着条小方毯,惹来涂愿和句牧眼神滞住。看不着电视的袁琬喉咙里立即发出无谓的怨懑嘟囔声,身子也扳扭起来,随即两人便瞧见她腰腹滑出个抱枕。很快袁琬也有所察觉,脸上浮起神经质的关切表情,将抱枕捂回肚子拍了拍,再次悉心给自己盖好棉毯。
“她……”句牧咋舌,同时瞅见身边涂愿的脸色变得阴晦难看。
涂愿自顾自到杂物间去,两收纳箱显眼地摆在那儿。默默打开一看,搁在最上头的竟是熟悉的U盘,这令袁琬口吐白沫倒在酒店的罪魁祸首。涂愿哑然哂笑,拾起来扔进了背包里。证件材料收拾得差不多之时,忽然听见外头传来句牧的惊叫。连忙出去一看,几人混乱地纠结成一团,原来不知怎么回事袁琬突然咬住句牧手臂不松口了。
涂愿见到他姥姥将几张纸团拼命展开往袁琬脸前塞,喊道:“在这儿在这儿!他没拿!你的……”
连哄带拽,袁琬终于松口并滚到了沙发上。老两口只好又哭丧着脸去扶,两头骂母子都不是个东西。涂愿顾不上回嘴,把句牧小臂一看,鲜明的齿痕血印子。
“那是你的……检查单。”句牧突然说。他当时看到沙发上那张彩超照有涂愿的名字,就想拿过来瞧瞧,哪料到袁琬发疯直接咬他。这下涂愿总算明白袁琬如何得知堕胎的事了。他再把眼前袁琬兀自呵护“孕肚”的模样打量一番,只觉得有股气堵在心头舒不出,倍感荒唐可笑。
“给她吧。”涂愿低声道。他背起包,牵上句牧往外走。
在楼下便利店买了创可贴,但牙痕咬出的伤口形状怪异,涂愿弄了半天都没弄服帖,泄气地甩开废创可贴。
“哎呀……我们不难过,”句牧软声道,并把小臂横他眼前,手腕带动伤口拉扯几下,“看,笑脸!哈哈哈……”
涂愿无奈弯起嘴角,拉下他的手,重新耐心地撕开创可贴。
原来,他也曾被袁琬期待过啊,可那时谁又能预断将来呢?百端交集的同时,涂愿微妙地感到一阵轻松,这种开悟仿若是瞬间降临的,他甚至觉得下周去见咨询师时能当真开云拨雾地聊一聊母亲这个话题。
又是一年即将终了,涂愿说干便干,尽早从林荏豪那拿到了饭达的数据。林荏豪对于这能让他在老爸面前出风头又不亏本的买卖铆足了劲给予精神鼓励,另外免费给他们送了间办公室。与此同时,句牧才发觉自己当时展示的那点存款真叫“杯水车薪”,一台符合涂愿口中算力要求的计算机配起来原来那么贵。
忙碌中的涂愿仍记得将一张生日便利贴贴桌边小狗要给他过第一个生日。但涂愿没料到,他对句牧的一些担忧很快得到了印证。生日当天下午,涂愿在赶回家的路上收到杨可烨发来的微信:一张句牧怼镜头挂彩的脸,还有张摔烂得不成模样的蛋糕图。他点开杨可烨的语音,听见他压低声音的焦急语气:你家狗子好像跟人打架啦!拎着个破蛋糕就回来了,啧,问也不说话,又叹气又咕哝的,怕不是脑袋打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