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那看起来好可怕。」

「哎呀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它啦。」

朵莉从配对成功至今，都没和他提起分毫有关叡的事情事实上，他至今连朵莉究竟是真名还是绰号都不确定就连申昊宇曾经尝试将话题转到她的感情史，也直接被对方以「忘记了」作为他住口的理由，他当然也不好意思再提起。

反观短短一个多小时的宵夜时光，让申昊宇发现朵莉似乎与他想像中的形象有著极大出入。在那两人交往期间好几次从叡那里听到他说女孩很傻、总像个笨蛋冒冒失失；昨天听了男孩们的言论后，又让朵莉听起来似乎是个放荡不羁的女孩，但或许从他人口中认识朵莉的自己，才是最蠢的吧。

从宵夜店离开后申昊宇载了女孩回学校，故意忽视她摆摆手表示自己可以骑共享机车回去的坦然，不由分说的再次将多的安全帽塞进她手里。

「好霸道哦，你都这样钓交友软体上的女生吗？老师。」

「并不是。」

「那不就没有打到炮了吗？」

「没有、没有要打炮。」申昊宇没好气的反驳，伸手在她额头弹出一声脆响，「而且我也没有要钓你，小孩子。」虽然说是从交友软体上约出来，但什么事都没做还是第一次不过他原本也没打算要做什么……也许吧。

「那太好了。」朵莉只是仰起脸来朝著他笑，申昊宇无奈的撇撇嘴角。

不同于照片上的精致妆容，女孩素颜的模样带了些许稚气，但那双大眼里写满的古灵精怪与话语间偶尔的直率，说明了她绝不是能随意牵著走的角色；看似对任何人都极为真诚，却又能在转瞬间轻易把人推的远远的。

申昊宇想起某个朋友家里那只小黑猫这一秒让你轻而易举的亲近，但下一秒牠又会转过身用屁股挤开你，你会有点遗憾，但又会忍不住对下一次接触抱有期待。

在宿舍门口替朵莉解开了安全帽，就著后照镜稍微整理浏海以后，朵莉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车旁直盯盯地望著申昊宇。

「这次又怎……」他好奇的开口，却在说完之前被那人稍稍使力往前拉。毫无防备的右颊撞上了柔软冷凉的触感，伴随著她身上的淡淡甜香。仿佛刻意取了个离嘴唇很近的距离，却还是有礼貌的没有越过最后的界线。

「晚安，S先生。」

目送朵莉的背影愉悦的跑开，待在原地的申昊宇下意识用指尖搓了搓适才被印上一吻的颊边，最后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什么鬼……」

独自一人骑往家的方向，女孩遗落在他身边的清爽香气仿佛已成了印痕记忆，安抚了燥热蠢动的夏夜。

啊，申昊宇还是忘记问朵莉的真名了。

02

自从那晚短暂的见面后，朵莉便没有再与申昊宇联络。毕竟大学生还是有一定的课业压力吧，在聊天时他隐约听出女孩拼命三郎的个性，生活被满满的课表与工作充实，不把自己累死誓不罢休的那一型。

望著停滞的聊天室，申昊宇没再主动丢出讯息，到头来网路上的关系就是那么浅薄，吃个宵夜和肢体接触著实不能代表什么，他早已脱离会为了一些小事而心动不已的青春期。

损友们半开玩笑问起自己是否有任何进展的当下，他一笑置之。

两人明明就都有对方的社群帐号，却还是很有默契的让对话保留在交友软体简陋的聊天室中无法得知对方的上线状态和已读与否，都是督促著你不要急著晕船、快点去找下一个目标的设计，太无情了。

申昊宇懒得再右滑新的照片，可也迟迟没将程式删除。陆续追加的邀约使他的行事历硬生生的安排到在台湾的最后一日，他特地保留那天，想让自己好好告别这个待了十几年的城市，独自到他第一次上场比赛的舞台、没念完就休学的母校、时常闲逛的地下街走走……倘若在前一天的酒精轰炸后，还有体力的话。

※

叡和几个学生一起请申昊宇吃了烧肉，配著几杯生啤下肚后，男孩们渐渐开启没什么营养的话题，嚷著自己明明能跳进全国赛却还母胎单身、或是红著脸碎念自己多久没有交女朋友。

申昊宇的酒量极好，而叡因为体质问题喝的不多，最后唯二清醒的他们以烟瘾为借口，丢下整桌呈烂泥状的男孩们溜到室外。

别离本该感性，但两个大直男独处之下的氛围却很难搬演梨花带泪的戏码：「还好吗？」最后只好日常寒暄一般，伴著灰白的烟圈。

叡自从分手以后练舞练得更勤，但与其说是化悲愤为力量，申昊宇更看得出来他只是在逃避情绪罢了。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了几则讯息通知，他趁著叡低头点烟的几秒偷偷瞄了眼。

叡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顺势将一些灰烬抖落地面，「扛的住，还死不了。」可下一秒他立刻苦笑，「哥，你知道我多希望自己能很轻松的这样跟你说，但我真的……干，真的太难了。」

「怎么了？」

「我昨天去找她了，」男孩说。先别骂我，我知道这样很可悲、甚至还被她的朋友赶走了，可是我真的很想见她。「可是哥你知道吗？每次看她限动发她那些朋友我就觉得很躁郁。」她有很多朋友，很多男生但就算是兄弟又怎样？还不是每个都只是想跟她上床？所以是我对她的喜欢还不够吗？

「在夜深人静时一直想起来，每次打开手机又会看到她今天去哪里玩、吃了什么，啊对了，她还去外拍明明她也不是长的多漂亮，为什么我还那么喜欢她啊？」

「明明应该要把她封锁但我还是忍不住一直看，可是越看只会越不平衡而已。」

「有时候看她过的那么开心，我都在想她是不是根本就不难过。」

申昊宇没说话，了然的拍拍叡颓丧的背，这家伙的负面情绪到刚刚以前都藏得很好，直到尼古丁溶入体内以后才逐渐放大。但毕竟失恋嘛，都可以理解他突然想起和女孩吃宵夜的那天，朵莉也兴奋的拍了食物照片，『我超久没吃这间了嘛，让我拍一下』不过当然有小心的略过他其中一只覆满标志性刺青的手臂。

「跟以前那些人比起来我明明努力对她好了。」

「我真的不知道她怎么能这样对我……」

申昊宇吞了吞口水，细小的罪恶感不知不觉蔓延上心口，但也说不上是哪里犯了错。

「这个就算了，因为她本来就有很多男生朋友，可是……」叡抬起头，又重重的吸了一口烟到肺里，再压抑的吐出，宛若吐出他所有的愁绪。「可是，仔细想想，她其实也不是那么值得喜欢的女生啊。」

「怎么说？」申昊宇看著他，好奇的问。

也许是心境的转换吗？他注意到叡似乎因为烟的浓度而皱了皱眉，手里也不再是之前一直习惯的那款，换成了黑色的纸盒。「嗯，其实我常常觉得她很……很不会保护自己。」

语气稍停，叡的话锋一转，眼神也越发黯淡，「之前我们认识的时候，她就说跟我说过自己不相信有人会喜欢她，因为遇到的所有男人都只是想跟她上床。」

「我不是说她不能这样想，可是……哥应该也觉得会遇到这种人就表示自己……应该也蛮有问题的吧？」抽著不甚习惯的香烟，叡喃喃自语著像是有几分醉意，也不管申昊宇听进去与否。

「我其实根本不相信她没做过什么，而且我们就是为了这事才撕破脸可是我只是担心，虽然那都过去了朵莉那么笨，她不会保护自己，她一定是随随便便就被牵著鼻子走了吧？」

申昊宇站在路灯下，视线重新落在自己与朵莉那一片死寂的聊天室，指尖捻著的烟被冷落而默默熄灭，余烬缓缓落在他的鞋尖，绽放了一片脏灰。

「说真的要不是我爱她，不然只会觉得她很恶而已。」

叡的双腿似乎也因为呈载过多的情感而疲惫，蹲了下来、无措的手抓乱帽簷下的一头鬈发，「所以后来我又觉得，她根本只是在我面前装纯洁，私底下是那种超不自爱的女生。」

「如果是真的不敢再靠近男人的话，她为什么还能和其他男生那么好，甚至还跟他们约炮，只要想到我就觉得她真的好恶心」

「如果男人真的都像她所说的一样烂，那她不是应该珍惜我吗？毕竟全世界就只有我会好好对待她而已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