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悦手腕被捏碎一般剧痛,也没松开手中的碎片,紧紧捏着,好像长在手心一样。直至浓稠的血从指缝淅沥溢出,滴落在白色洋桔梗上。柔嫩的花瓣沾染上鲜血,凄惨的美。但它很快就会褪色腐败,软塌塌地滴落着污臭黏液,成为碍眼的垃圾。

陶悦轻喘着气,紧盯着陈原的双眼写满倔强与恨。

还有野兽一般的寒光。

胸口被一种绵软的刺痛填满,从未如此充实过。

陈原笑着,松开她的手。

碎片割破颈部脆弱的皮层,血肉。他没躲开。直直迎上她的恨。

“够了吧。”

捂着伤口,鲜血从指缝冒出,接着爬满他的胸膛。

原来这么疼,发出的每一个音节都在撕扯伤口。身体本能地抗拒疼痛,开始发软。这个破裂口子,存在感十分强。他想把它缝上,让它不要再流血,不要再疼痛。陶悦又是如何忍受那些疼痛呢。

陶悦脖子上的伤,他还给她了。

但是好像还有其他的伤痛。如果全部还给她,他会死掉吧。

陶悦是想笑的。强行上扬一半的嘴角,哭泣的眼睛。

在折磨陶悦的时候。他也很痛。陈原知晓,他一直都是胆小和脆弱的。

比起被他伤害的人,他说自己疼显得冠冕堂皇。但他不曾愧疚。

可陶悦是不一样的。他又因为她的特殊性而恼怒懊悔。

到底该怎么做。

他们扭曲畸形关系,于他而言困顿绝望的处境。除了用疼痛与恨意维系,还能怎么办。

他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吗?陶悦的脸,雪白的胸,都沾染了他的血。他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但是执拗地进行着重复的动作。性爱对他而言到底是一种支配与暴力。

她被摁在碎片与鲜花上。被割裂的皮肤是尖锐的疼,被强行破开的甬道是干涩的疼。汇集在一起,是对陈原的恨。

陈原的血全部倾注在她眼中。他又一边施暴一边哭。仿佛他才是那个悲惨的受害者。

他已经疯了。脖子上伤口的血止不住地流,他还要撕破陶悦的衣物,执拗地与她性交。

陶悦又是为什么一直忍受与接纳他呢?她有机会逃跑,有机会再给他致命一击。这令他无限遐想。她对自己,至少有一点不一样吧,在仇恨的缝隙,掺杂了别的东西吧,他努力聚焦着视线,跃入她眼眸中,试图在那片墨色的深海中找寻他需要的东西。冰凉的悲哀越来越浓,丝丝缕缕缠绕着他,陈原在一片血色中,看到他们的未来,一个悲剧。

这样暴力与血腥,谁都不快乐,根本就违背了性爱的初衷。

陈原真可怜。这世上没有比他更贱的人了。

赶紧死掉吧陈原。他失血休克,死掉最好。陶悦盯着他脖子上流血的血口,一只苍白的手从中伸出,手指扒在伤口边缘,用力撕扯开,直到它变得能容纳一个人那么大,陶悦被拉了进去,血红的世界中,她看到她的母亲。

射出来后,陈原便失去力气一般,枕在陶悦颈肩,手臂紧紧将她捆绑,呼吸若有似无。

他们的血泪将二人粘在一起。严丝合缝,亲密无间。

直到伤口凝固。陈原仍有细微的呼吸。陶悦叫来医生。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或者说是惊悚。

陈原嘴唇青白,气若游丝。他只是没力气,意识还清醒,微睁的眼执拗地盯着陶悦,一只手紧紧攥着陶悦流着血的那只手,凝固的血使他们的手生长在一起。可是剥离的时候疼得只有陶悦。

陶悦身上全是细碎的伤。身体也像被淋了血。堪比日本那位热衷血浆片导演作品里的角色。她想,这副惨状,就算不是主角,也应该是个死得漂亮的重要配角。

被强行带走时,陈原终于无力地闭上眼睛。怎么办。他看到了结局。惨烈到他无法承受。泪珠滚落在血液中很快消失。那么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会在脑海中预演他们的结局,就算那一天来临,他也能平静地接受。

第0054章 贱

陈原是被落在眼皮上的阳光唤醒的,醒了后还闭着眼,觉得手边空空的,想着陶悦又跑了,就瞬间清醒。白色纱帘没有完全拉上,阳光破碎在地,尽管屋内冷气开得低,看着感觉很温暖。陈原坐起身,牵扯到伤口,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好了。现在他跟陶悦成病友。他被安排在另一间病房。

接着他就跟狗改不了吃屎一样,虚着步伐去找陶悦。

屋内安静得没有任何活人气息,床上没人,被子凌乱,一个枕头掉落在地,桌面放着半杯水。

门口一直有人看着,她跑不了,可现在却看不见人影儿。人呢?陈原哑着嗓子叫了一声。没人理他。推开洗手间的门,空空如也。

最后在沙发前的地面发现一粒人影,陶悦的长发看着像倒在地上的一片墨,陈原盯久了,觉得那团黑色在流动。陶悦好像一点呼吸都没有。陈原又觉得她死了。靠近后一看,陶悦双手攒在胸口,紧蹙着眉头,脸红的不自然。陈原伸手拍她的脸。

陶悦觉得冷,蹭到陈原的手后缓缓睁开眼,睫毛抖了抖,仍无法对焦,过了几秒后又闭上眼睛。她觉得很奇怪,这个人挺眼熟,想不起是谁来着。感觉身子一轻,那个人把她抱了起来,他身上很暖,陶悦的脸贴在他胸口,隔着一层温热,能听到心跳声,她就是觉得很熟悉,熟悉会让人放下戒备,她就放心地靠在陈原胸膛。

被轻轻放在床上,感受到那个人要离开,陶悦下意识抓住他的手。

小时候生病是要挨骂的。有一次在冬天发烧,被骂了很久,找了个诊所给她挂水,妈妈就走了。坐在门口,风对着她吹,脸被针扎一样,手冷得像石头,冰冷的针头存在感很强,整条手都疼得麻木。老医生的女儿拿来暖手袋给她垫手。陶悦憋着的眼泪才落下。

后来她发烧,第一反应是害怕,不敢跟秋亮说,忍着头疼躲在被子里强迫自己睡觉,直到被发现后秋亮带她去医院,他告诉陶悦,生病要跟他说,要去医院,要吃药,不要自己忍着。

好难受……

睁开眼,没见到想见的人,看到的是个讨厌的人。一个像老鼠一样可怜的人。喜欢骂别人是底层垃圾和老鼠的人。但他自己也是个可怜的臭老鼠。没人敢告诉他而已。

陶悦还握着他的手。对视片刻后,她轻轻丢开陈原的手。

躺着依旧觉得晕眩,阵阵发冷,陶悦还是尽力友好地问候陈原:“你怎么还没死。”

刚拉过来一把椅子,还没坐下,就听见陶悦这样说,陈原下意识笑:“跟你一样命硬嘛。”一个蟑螂一个坏人,刚好都是死不掉那种。接着伸手去摸陶悦额头,被她偏头躲开。陈原便起身,双手捧着她的脸,扭正她的头,额头贴额头,过了会儿,放开陶悦,有些幸灾乐祸:“烧了。”

“我要喝水。”她嗓子确实干得要冒烟。

“自己去倒。”陈原可不伺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