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刃拿着棉签的那只手隐隐颤抖，他张了张口，想说不是，顾玉宁从来都不恶心，恶心的只有他而已。

但又害怕自己隐秘肮脏的心思被顾玉宁发觉，他怯懦又卑劣的选择了沉默。

而上方，一滴滴泪水从少年眼眶里掉落，滴在地面。

顾玉宁垂眸，喃喃道：“他呢？爸爸，我想见一见他……”

“……”

许刃知道顾玉宁话中的那个“他”是谁，沉默良久，轻声说了句“好”。

……

周末。

顾玉宁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站在那栋居民楼下的一处角落里，好似一名漂亮娇气的小少爷。

他微微低着头，纤长发丝垂下，令他身上无声围绕着一股阴郁。

顾玉宁在等人。

在许刃的口中，顾玉宁知道了，他的生父名叫顾忆。

是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贪财拜金，心狠又冷漠，除了长得漂亮外，一无是处。

上午十点三十分，那个人答应到来的时间点到了。

因顾玉宁不想去城市里各种供人交谈的地方，顾忆只好步行再次踏入这个处处充斥着贫穷、阴暗的地方。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从昂贵的汽车上下来，宽肩窄腰，模样的确是漂亮那挂的，但却不庸俗，反而处处透着清冷，仿佛一名睥睨着人间的神，无情无欲。

与顾玉宁想象中的形象完全不符。

顾忆很高，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他缓缓走到顾玉宁面前，打量着过于瘦弱的少年，眸色冷淡，似是不明白顾玉宁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把他喊过来，开口道：“你好。”

嗓音清清冷冷，里面没有丝毫感情，仿佛顾玉宁不是他的孩子一样。

顾玉宁抬头，观察着他的眉眼，许久，才艰难说：“你好……”

顾忆“嗯”了一声，对于自己的孩子，他吝啬的给予了顾玉宁一丝宽容，“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许是觉得自己这样太不近人情，顾忆尝试放轻声音，“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

“不用有任何的顾虑。”

顾玉宁看着他，努力压下自己心底的那些紧张，迟疑许久，直奔主题问出了自己幼时，最想问出的问题，“我……我可以问一下，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生下我吗？”

明明顾忆有无数种办法，可以让他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偏偏选择了生而不养这一种？

顾忆像是早就想到顾玉宁会问这个问题，他很直白，也很干脆，“因为没钱，因为那个人答应我，只要你出生后，就会给我一百万。我同意了，但谁知定金付过后，那个人言而无信。”

所以他随意将刚满月的顾玉宁丢弃在了路边，又在这些年发达后，想起他，想要把存活到了现在少年要回到自己身边，好好弥补。

顾忆说：“我知道你想问的问题很多，但这些都可以在你回到我身边后，由我一一向你告知。”

顾忆在这两天里早早就调查过了顾玉宁目前的资料，其中包括一小段少年躺在酒店的床上，被别人口交的视频，眼睛湿蒙蒙的，连自己被别人做了什么，都不知道。

顾忆忽略那些记忆，淡淡道：“你住在这里，跟着许刃那个人，他很难把你养好。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能把你带回去，让你过上不用再为了一日三餐而烦恼的生活。”

“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的钱。”

“就连学校，我都可以给你换一所新的，如果你不想换学校的话，”顾忆说，“跟着我，你至少不用再每天早上饿着肚子走去学校。我现在很有钱，车子、房子、未来，你想要的一切，我统统都可以给你。”

这算是顾忆给予顾玉宁的赔偿。

而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始终一言不发。

乌发将眉眼遮掩。

顾玉宁漆黑的睫羽垂着，听着这些，周身没有丝毫高兴的情绪，只有平静般的死寂。

顾玉宁想见顾忆一面，只是想看看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以及，他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才能让许刃快二十年了，还念念不忘，甚至做出……把一手养大的儿子，当做替身这种恶心的事情。

现如今见到了，顾玉宁只觉得顾忆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人，理应被所有人喜欢。

就连看他一眼，都是一种恩赐。

顾玉宁扯了扯唇角，所以烂人只有他和许刃两个而已。

五官精致的小男生站在满身清冷与成熟的男人面前，满身的疲惫感怎么也清洗不干净，他摇了摇头，突然抬起头冲顾忆笑了一下。

眉眼弯着，睫毛纤长，看上去阳光又漂亮得惊人。

顾玉宁说：“你可以记住我的样子吗？爸、爸爸……”他轻轻吐出这两天反复练习过的称呼。

顾玉宁觉得自己笑起来的时候很漂亮，以前他没饭吃了，就会笑着，宛如没有脸皮一样去邻居家蹭饭，每每看到他这样，邻居口中的抱怨就会变成惋惜。

哎呦，造孽啊。

你说说多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摊上了小许那么个便宜爹。

小宁越来越漂亮了。

……

很多很多。

顾玉宁甚至列数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