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亦抱着毛茸茸的萨摩耶,等待着顾玉宁给他一个反应,可青年还是那样,苍白、病态、虚弱,没有一点求生的欲望,仿佛下一秒,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般。
“呜汪!”
寂静无声的病房里,蓬松可爱的小狗昂着脑袋,一边摇着尾巴,一边“汪”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好像不明白床上的这名人类为什么不摸自己,毕竟它那么的可爱。
“……哥,”钟亦笑得比哭还难看,“它喜欢你……”
话落,钟亦笔挺的嵴背缓缓塌下,颓废得要命。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这三天里,钟亦扇过自己无数个嘴巴,都没能换来顾玉宁的一个抬眸,他跪在地上过、也看着顾玉宁不吭声地哭过、甚至拿刀在自己手腕上同样割出了一道伤口,但这曾经对青年百试百灵的招数,现如今已经完全不管用了。
顾玉宁不要他了。
他哥不要他了……
而让顾玉宁走到这一步的钟亦,甚至还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才会让顾玉宁变成这样。
他错了。
他真的错了。
可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自小便被父母灌输弱肉强食那一套理论的钟亦不懂,自己只是用手段把自己喜欢的人抢在了自己身边,怎么就……
变成了这副局面呢?
泪水落在地上。
毛发蓬松柔软的萨摩耶小狗还在摇着尾巴,甚至脱离了钟亦的手,一边奶声奶气地“呜汪”着,一边踩在柔软的病床上,睁着黑润润的眼睛,走到顾玉宁面前,舔了舔他的侧脸。
“嗷呜嗷呜”嗓音很软,像求着别人摸摸自己的小可怜一样。
“呜……”这个人类怎么这么坏?竟然不摸、不rua一rua这么可爱的它。小狗低落地想。
摇着白软的小尾巴,萨摩耶委屈巴巴的用脑袋蹭了蹭顾玉宁,软弹的耳朵压在他的下巴上,来自于小狗的阳光和热情洒满顾玉宁充斥着病气的身体。
终于……
顾玉宁转过头,将视线缓缓落在了自己胸前的小狗身上,指尖微动,先前留在上面的柔软好似还没有消失,正跟他撒着娇的小狗抬头,睁着湿漉漉的一双眼睛跟顾玉宁对视。
“呜汪!嗷~”
“……”
顾玉宁一潭死水的眼睛眨了眨,微微抬起手,手腕处还包扎着纱布,无力得可怕,但就算是这样,手指还是落在了小萨摩耶软乎乎的头上,轻轻地、怕把它弄坏地揉了下。
很软。
也很温暖。
跟顾玉宁想象中的一样。
可惜它来得时间不是很恰当。
不是十七年前,顾玉宁一个人住害怕时来的,也不是十年前,顾玉宁婚后与戚忍潮甜蜜期间想要养一只小狗时来的,而在他已经想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来的。
冥冥之中,顾玉宁渴望的东西仿佛总与他错失一步。
不是始终都没有到,而是在他已经失望惯了、已经彻底不需要了的时候,他最开始想要的东西,才堪堪来到他身边。
让人无力。
更让人哭笑不得。
生活仿佛总在戏弄着顾玉宁。
一旁,钟亦眼眶通红,屏住呼吸盯住顾玉宁的手,不敢出声打扰,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把有些好转痕迹的顾玉宁重新推回他坚硬的蜗牛壳里。
眼泪悄无声息地掉。
钟亦眼下青黑一片,下巴上冒出一小片青胡茬没刮,整个人的颓废和疲惫是肉眼可见的。
如果不是现在顾玉宁还在的话,钟亦或许早就伸手给自己两巴掌了。
摸着额头,钟亦整个人缓缓蹲在地上,毫无半点钟家继承人的风光架子,眼泪顺着鼻尖滴在地板上,窗外有几缕阳光照进来,令带着药味的病房变得暖洋洋的。
好像之前的种种阴霾和死气,统统消失了般。
病床上,顾玉宁面色惨白地摸着枕在自己胸口睡着了的小狗,一下又一下,明明手腕处的伤口已经崩开,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在心底期待着伤口崩开得再彻底一点。
他毫无求生意识。
血液将纱布浸湿。
钟亦在哭,不敢抬头,更不敢让顾玉宁发现自己的狼狈模样,于是,顾玉宁手腕上的伤口崩得越来越深,血液渐渐滴了出来。
一滴、一滴……落下。
趴在顾玉宁胸口,已经熟睡的小狗像是嗅到了什么,睁开眼,先是看了看视线里温温柔柔的人类,才翕动着鼻子闻,直到发现那股气味是从人类摸着自己脑袋的手上传来的时,焦急地“哼哼”了几声,抬头伸出舌头舔着顾玉宁的手指,妄图帮忙止血。
“呜……”小狗在着急。
可小狗说不出来话,只能“呜呜”着,希望人类能够不要疼,好起来。
萨摩耶湿润的鼻头蹭在顾玉宁的下巴上,它急得摇尾巴转圈,却怎么也不见人类处理自己的伤口,于是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奶声奶气地“嗷呜嗷呜”着。
顾玉宁见状张开口,因几天未说话,嗓音嘶哑难听,“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