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低低一笑,笑意疏淡,语气里是一丝苦涩:「祁照,我以为自己是猎手,却发现……我恶毒起来,也和他们一样疯。」
一缕夜风吹过,她闭上眼,声音轻到似一丝羽毛:「我和他们,又有什么分别呢?」
祁照侧首,目光一瞬複杂,久久没有说话,只有一声低低的叹息在夜幕里渐渐消散。
那一夜,车载着一个身披復仇馀火、心漆黑如夜的女人,还有一个明知身在局中却愿意陪她堕落的男人,载着过往的疮疤,渐渐驶向无名的远方。
身后,黑暗里,墨从羽和墨韩晏的嘶吼还迴响不休,像一曲疯狂宿命的尾奏。
而程柠,终究是笑着,笑着掉泪,笑着明白──
復仇让她成了他们,而放下,也许是她还能找到自己的,最后一丝救赎。
夜幕漆黑,雨珠敲打着一扇老旧的窗,发出细密低沉的响。
程柠坐在一张小小的椅子上,身影映在暗淡的壁灯下,长发散落肩头,双瞳映着一丝微微晃动的泪光。
片刻后,她猛地抬起手,狠狠一巴掌落在自己的脸上,清脆的响声迴荡在寂静房间里。
掌印迅速泛起一丝殷红,火辣辣的痛让她猛地笑出了声,笑意里蕴着一丝荒凉,还有一丝让人心寒的尖利。
「程柠……程柠。」
她低低呢喃,喉间滚过一丝笑和一丝哽咽,微微侧首,对着夜幕里自己的影子,吐出一声让心脏发麻的低语:
「还以为自己是什么?还以为自己是被毁掉的人、是受害者、是淨身而来的復仇者……还以为自己是清醒的。」
她一寸寸笑出泪,笑出一丝嘶哑的疯狂:「到头来,我和他们……和墨从羽、和墨韩晏……又有什么分别?」
一滴泪滑过唇角,混着一丝笑意,跌落在暗影里:「一样疯,一样偏执,一样把自己和别人拉向黑暗。」
灯光微微摇曳,她低头抚着还火辣的脸颊,笑意渐渐平静,瞳孔里只剩一丝疏离又森冷的光:「程柠……你自以为清高,不过是换了一副面孔,还是一身血。」
她笑,笑到后来只剩一丝荒凉的气息,身影在漆黑夜幕里渐渐淡成一片疏影,像一尾折翼的黑鸟,在宿命里挣扎,却再也分不清自己是猎手,还是猎物。
夜幕如浓墨,窗边一丝月光照在程柠漆黑的瞳孔里。
她蜷坐在漆黑的房间,身体微微发抖,双手掩着脸,声音里一丝一丝迴荡着苦涩的笑:「原来……我早就一无所有。」
一瞬之间,过往片片涌上心头:
墨从羽沾着血色的笑,说「我的命也是你的」。
墨韩晏黑眸猩红,低吼「若没有你,我宁愿拉着一切共坠黑暗」。
一幕幕交迭,撕裂成一张张疤,贴在她还没平復的心口。
程柠低低笑出了声,身体一寸寸蜷起,彷彿被某种窒息的痛撕扯:「我以为自己是毒,他们是蛊……以为我才是真正掌控局面的人。」
然而,片片泪珠坠落,她终于明白:
「程柠……你什么都不算。」
她猛地抬头,笑意一寸寸凉薄,声音一寸寸嘶哑:「墨从羽、墨韩晏……他们早就扎进我骨头里,成了我身体里拔不掉的毒刺。」
笑意一寸寸碎裂成泪:「我折磨他们,就是折磨我自己。每一刀,每一夜,每一场算计……都是我在凌迟自己。」
夜幕里,她一手按在心口,身体微微晃动,笑出了泪:「我恨他们……是因为我还爱着他们。」
那是她最不愿意承认的真相,却又是最尖锐、最无解的宿命。
一瞬之间,笑声渐渐淡成一丝微弱的哑语,泪珠一寸寸滑落,在黑暗里一点一滴消逝无影。
第0027章 新生
国际航厦,阳光浅浅披在落地窗前。
程柠身披一件浅灰长风衣,微微侧身,墨黑的墨镜掩住尚未完全痊癒的双眸,但她已经看到了人影色彩,已能自由行走,不再跌跌撞撞。
身后,电视萤幕上还迴荡着新闻播报:「墨氏集团股价再创新低……虽元气大伤,仍勉强撑过风暴。」
她终究还是松了手。
若说復仇是利刃,那最后一寸收回,便是留给自己的馀温。
身旁,祁照一身黑色风衣,静静看着她,薄唇微抿:「不再等吗?也不再看了?」
程柠微微侧身,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声音平淡:「我看过了,也还清了。」
顿了顿,她轻轻一叹,语气裏有一丝遥远的疏离:「我该走了。」
祁照凝望她片刻,眸光一寸寸收敛,却没有勉强,更没有阻止。
他只是微微一笑,低声说:「程柠,若哪天你想回头……我还在。」
程柠身影渐渐消失在过道,步履轻而坚定,身后是崩塌过的旧局、複杂过的人心;身前,却是一片空旷安静的新天地。
在跨过安检门的瞬间,她侧头一瞬,黑瞳映着微弱的晨光,浅浅一笑:「谢谢。」
復仇到头,放下,便是新生。
一幕幕过往,终成一封封褪色的信笺,封进名为「程柠」的记忆里。
航班起飞,云层之外,心再无重锁。
国外,初秋的阳光落在一座小小的咖啡馆窗前。
程柠坐在角落,身披一件浅杏色的大衣,脸上的黑色墨镜换成浅茶色,更贴近她还在渐渐復原的眼眸。身旁一杯黑咖啡微微升起嫋嫋白烟,混着窗外街角的蔷薇气息,让一身素淨的她看起来像一幅静谧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