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季卓打断孟清，“是我无理取闹。”

“不不，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孟清连忙摇头，“你家的事我找我daddy去打探了一下，我知道你也挺委屈的，一个意外嘛，谁想被打骂。所以说吧，你的心情我理解……”

“你理解什么？”季卓再次冷淡地打断孟清，“你是备受宠爱的独生子，你真能理解我吗？”

“你干嘛？”孟清有点不高兴起来，“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你不能逮谁怼谁吧！”

“……”季卓沉默了下来。他也知道现在这样像刺猬一般的自己，非常惹人讨厌。

孟清努力体谅季卓是心情差，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劝道：“不过你换位思考一下，站在你爸爸的角度，他忽然得知小儿子丢了，当然很着急很生气啊，他打你那两巴掌不也是情急之下？他又没继续惩罚你，对吧，他冷静下来了肯定也知道你就是不小心犯了个错，没多大毛病。”

“……”其实，季卓真正介意的根本不是那两巴掌，而是那句「不要再跟别人说是我季言哲的儿子」。

“再说了你家里那党子事和子宇也没有关系，你把怒火殃及到他，他多可怜啊。”

“你很可怜他吗？”季卓再次用锐利的眼神注视着孟清，“你以前口口声声说和他一起玩是因为他是我同桌，其实你也挺在意他的吧？那以后你俩一起玩不就好了吗，何必理我这种无理取闹的人？”

“你今天一直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干什么？？”孟清终于忍无可忍了，站起身来，“算了，是我多管闲事！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来找我说话吧！”

说罢，孟清就掉头离去了。

季卓终于抑制不住眼泪从眼眶中唰唰唰地滑落下来。

他何尝不知道温子宇和孟清都是好心，只有自己满心全是灰暗。

所以让他俩继续结伴行走在阳光中吧，不必来理会自己这种阴暗的人。是自己不配。

季卓拿起书包，就如同今天走在上学路上时一样，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地走回了家。

他今天的作业完成得心不在焉非常糟糕，完成之后，他一如既往地拿给高阮弛检查。如果不是季言哲比较闲的时候，这活儿一般是由高阮弛来干的。

高阮弛一眼就看出来他状态完全不对。但依旧是早上那个想法，觉得他应该是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心情。

“阿卓，我跟你说件事呀，”高阮弛并没有评价季卓作业的质量，“翔宇从今天开始要进行一个新的重要项目。所以你爸爸这个月会非常忙，基本没办法抽时间给你们。”

“好的daddy。”季卓心如死水地回答。

看吧，果然被自己料准了。现在季言哲根本懒得理会自己了。

“你爸爸委托我来监督你的学习，你知道的，我是不会打骂你的，但是阿卓自己也不能太松懈喔？”高阮弛委婉地提醒了季卓一下，今天他这作业质量实在是不对劲。

“好的。”季卓仍旧只是简短地答道。

“今天我去学校跟你英语老师聊了你上课走神的事，我说你最近是偶尔有点这个小毛病。但是不严重的，咱们阿卓不是还能在全年级成绩名列前茅吗？老师也没再说什么。这个事情你就不用放在心上啦。”

“谢谢daddy。”季卓心道：第十一名也算是名列前茅吗？

“阿卓是不是还在想昨天的事呀？”高阮弛摸了摸季卓的头，“你爸爸已经反思过了，他最近对你动手的频率是太高了点，但确实是因为意外情况比较多……我代你爸爸跟你道歉，你不要再生他的气了，好吗？等他这个月忙完了，我再让他想个法子好好补偿你一下……”

“Daddy，我没有生气，也不需要补偿。”

季卓说的是实话。

他从昨天起心情低落到了极致，但这情绪跟生气无关。

他发现从温子宇到孟清到高阮弛都在努力地安慰自己。但他们当中根本没有一个真正理解自己的人。

而在高阮弛看来，季卓这么生硬地把自己的话堵回去了，似乎是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他只能作罢，“好啦，阿卓做完作业了，可以去休息啦。趁你弟弟还在外面玩，看会儿电视呗。”

“嗯。”季卓坐到沙发上，味同嚼蜡地看起了电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季言哲确实再也没有过问过季卓的学业。

季卓本来还指望着父亲过几天消了气就能原谅自己。而现在这样的状况令他陷入了越来越浓重的不安。

高阮弛虽然觉察到季卓这段时间一直不对劲，但他有些无能为力，又不敢去打扰天天起早贪黑工作的季言哲。

于是季言哲下一次注意到季卓的时候，是他下一次月考成绩出来的时候。这次他居然只考了年级第五十名，成绩下滑得非常严重。

成绩出来的当天，季卓直接把卷子和戒尺一起递给了季言哲。“爸爸，这次打多少下？”

“……”季言哲发现此刻季卓的眼神中没有多少畏惧，反而透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心如死灰。

他现在总算意识到，大儿子恐怕出了什么大问题，绝不是靠单纯的打骂能解决的。

“这次不打你了。”季言哲看了一眼季卓手上的戒尺，“放回去吧。”

“爸爸！”季卓刚才平静的神情此刻却充满了惊恐，“您真的再也不想理我了吗？！您不要放弃我，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下次一定会更努力的！从今天开始我把睡眠时间每天减少一小时，然后娱乐时间全都不要了，全部拿来学习好不好？！”

“别胡闹。”季言哲蹙眉，“睡眠时间是不能随便减少的。再说你学习的时间已经够了，再延长时间那就没效率可言了。你班主任刚才联系我们叫过去谈谈，明天我去吧。你现在去订正卷子，别胡思乱想了。”

“是。”

季卓倒是终于等到季言哲到他学校去了。

但他料想等着季言哲的可能是一顿铺天盖地的批评，他再也对这件事喜悦不起来，只想一头撞死。

而事实上，季卓的班主任并没有批评季言哲，只是跟他说道：

“季卓同学最近的情况的确很不对头呐，上课走神，下课自己坐着发呆，也不跟其他同学交流，还日常双目无神……”

“不过季先生，我知道您平时比较严厉，上次季卓跟人打架您打他了吧，我看他很久脸色都不太好，那段时间体育课也总是请假……我建议您还是不要把孩子打得太狠了，季卓平时乖巧又勤奋，各科老师都很喜欢他的，偶尔犯次错打成这样，不至于吧。”

“您放心，我这次没有打他。”季言哲心想，原来自己在各科老师心中已经成反派了吗？

“以我多年的教育经验，他这次成绩下滑严重可能是出了什么心理问题。建议你们带他去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