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眼泪不断往下流：“我们身体不舒服不敢请假，沈总发现了总会呵斥我们，立刻批假让我们回去休息。”

夏薇的眼神落在纤瘦的沈玉芜身上：“沈总常说，年轻人要多注意身体，不要以为自己年纪轻就不顾健康。他说他有个女儿，生下来就比别人体质弱很多，所以他特别愧疚，也特别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健康。”

“我在沈氏这么多年，看到过很多竞争公司加班猝死的新闻，公司赔了钱就当没发生过，该加班还是加班，该熬夜还是要熬夜。”夏薇哭着说，“可是沈总体恤我们，有时真的不得以要加班的时候，就会留下来陪着大家一起，他时常问我现在年轻人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就在加班的时候走自己的账，买给大家吃。”

她越说越多：“您知道吗？公司里很多人都很喜欢沈总，觉得从来没有哪家公司的老板像沈总一样体恤员工，也没有哪家公司的老总和沈总和沈总一样和员工关系这么好。好多公司花大价钱挖公司骨干，从来都没成功过。”

夏薇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笑着说：“您父亲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他知道很多人想挖沈氏的人，他还和我说过，要是有谁有更好的发展就私底下和人事说一声，不要卡着人不放，竞业协议那些也都可以商量，不要挡了人家走更好的前途的。”

“但大家都不想走。”

“大家都想跟着沈总，我们也看着沈氏越来越好。”

“沈总去世的消息出来以后，我们都不敢相信，不敢相信那个让我们注意身体，注意健康的沈总，竟然就这么走了。”

夏薇扑在她的床前，泪流满面：“小沈总，沈总对我来说和半个父亲差不多，我接受不了沈总的死，更接受不了沈总是被人害死的。”她说，“我等到您回来，我想找到真相，我想替沈总要个公平，但是我唯独忘了，他最在意的除了沈氏以外就是您了。”

“他最喜欢您了，每次加班休息的时候都会拿您的视频照片给大家看，说您多聪明，多厉害。公司里好多人都认识您，就是因为沈总经常拿您的照片，有人开玩笑说要追您，他还会赌气，小气地把照片收回去。”

夏薇泪眼朦胧，想到自己让沈玉芜承受的，想到这事知遇之恩贵人唯一的女儿，她的所作所为，她就想扇自己一巴掌。

“小沈总，对不起。”她诚恳说着，“沈总最在意您，最不放心您，我却因为自己的愤恨，忽视了您的身体。”

沈玉芜从一旁的抽纸盒里抽出纸巾，轻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那些泪水。

她的眼眶亦泛红，但她没有哭。

纸巾被泪水打湿，沈玉芜仔细地替她擦去那些碍事的泪痕，温柔地说：“等我回来的那段日子一定很辛苦吧。”

最敬重的人去世了，还是被他的手足害死的。

而作为他唯一的女儿却迟迟没有回来。

那段时间，只凭着一个念头倔强地等在车库的夏薇，每天都在想什么呢？

想她有没有参与，想她知不知情，想她还会不会回来。

沈玉芜没法责怪她，温声说：“夏姐姐，其实我们也是雇佣关系。如果说我父亲对您尚且有知遇之恩，但我和您之间就完全只剩下纯粹的雇佣利益关系了。”

“可你把其他多余的东西也背负在了自己身上，我的身体的健康，不应该由你来背负。”

沈玉芜轻声说：“感谢您的善良，您让我看到我父亲生前并没有那么孤独。他有一群很好的同事员工。”

夏薇心中不知何处被她这样温柔的语调打开，那些情绪一窝蜂地涌出来。

她有些呆愣地看着沈玉芜，突然说：“其实外面说得没有错。”

夏薇讷讷地说：“您是很温柔的。”

听到她的话，沈玉芜笑了笑。

她抿唇笑着，语气轻快：“你知道的，我很会装的。”

夏薇跟着破涕为笑。

但她看着沈玉芜，眼中仍旧柔软。

她想说，不是伪装。

沈玉芜身上就是有种温柔。

那是温柔的力量。

那不是她刻意于人前作出的礼貌，刻意维持的柔和，那就是她骨子里的温柔。

即便她有冷漠的时候，即便她有傲慢的时候，但她亦有温柔的时候。

沈玉芜的温柔，好像有种力量。

明明她比夏薇还要小，但夏薇却觉得自己在她面前，被她安抚了。

她在沈玉芜的面前，好像反而成了被照顾的那个。

沈玉芜将纸巾扔进垃圾篓里，将夏薇端进来的那碗粥一点一点喝完。

她吃得很慢，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将这碗粥吃干净。

而后她对着已经空了的碗，拍了张照片。

夏薇看到，想到她之前视频时亲近的语气，试探问：“是谢先生吗？”

沈玉芜正发着照片，听到夏薇的探问，敛眸点了点头：“嗯，是他。”

夏薇了然。

似乎这一趟出去，两人之间亲近了很多。

虽然之前两人之间也打电话，但是当时给人的感觉还是有些疏离，但刚刚看到沈玉芜弯着眉眼对着视频里的人说话，极其熟稔亲近。

那样的沈玉芜很鲜活，灵动。

完全不似平常在外的她。

夏薇觉得，在外的沈玉芜好像被机器设下了程序，虽然礼貌温和，但是给人的距离感却很重。

而刚刚和谢寒城打电话的沈玉芜很鲜活，很真实。

沈玉芜将照片发过去，抬头冲夏薇笑了笑：“夏姐姐，你早点休息，我今天就在这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