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便取了一块黑金子凑到香炉上,手?还没放上去?,却?被剑鞘拦住了。

他心惊胆战地抬头,不料赵负雪盯着他看了看,却?笑?道:“崔家主拍拍手?,便有?人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如此情形下?,我?着实不放心啊。”

原来是怕这个,崔庆悄悄松了口气。

想来也是,赵负雪身为赵家公子,自然是不会没听说过黑金子的名号,他方才还以为这公子定?力超然,即便是有?那等好货熏着,也照旧不对黑金子动心。

现在一想,嗐,什么赵家公子,什么剑骨天才,他就不信了,长醉香下?,怎会有?人还披着人皮?

这般想着,他也放下?心来:“这样好,我?把人都请出去?,只?叫赵公子一人独享,可好?”

赵负雪微笑?着道:“崔家主诚意?如此,我?也不好留人,我?身边这个,也一并?出去?吧。”

第41章 第 41 章 为我软肋,为我后背

封澄心中登时一紧, 她不由得拉住了赵负雪的衣袖,紧紧盯着?他,轻微地摇了摇头。

人, 的确要救,可一想到赵负雪要孤身对上这两个不怀好意的恶徒,封澄心中便?一阵发紧。

赵负雪笑容不变,他另一只手轻微地拍了拍封澄,道:“出去罢,再拖, 要误事了。”

话已?至此?,封澄心中明?白?, 若是她再强留,便?不是做侍从的本分了,保不齐要惹得这两只狐狸怀疑。

她深深地看了赵负雪一眼?, 随后果断转身,走?向?了百岁堂的大门?。

封澄只听背后赵负雪笑道:“请。”

此?时此?刻, 二人背向?而行, 眼?中却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深不见底的狠意。

封澄出门?,几个掠身便?直奔地牢而去,起落间,甚至连瓦片与枯枝也未惊动。

这般行走?无声, 几波巡卫便?一无所?知地过去了, 封澄轻飘飘地落在了地牢大门?前。

地牢的入口并不难寻,难的是如何进去, 封澄悄悄地贴在墙边,四处一看,这地牢只有这一个大门?, 四四方方。

封澄定睛一琢磨,觉得这门?三长?两短,活生?生?就是个棺材模样?。

守卫森严,封澄想了想,咬开?手指,血作胭脂,往嘴上抹了一道,又拆乱梳成双环髻的长?发,大致一揉,再将外裳的肩袖衣摆处撕了个大概。

这么远远一看,好端端一个乖巧侍从,霎时红唇滴血,墨发凌乱,袒胸露腹。

倒是很符合常人对血修的刻板印象。

她将身上煞气放出些来,随即一步三摇,摇曳生?姿地向?着?地牢门?口去了。

地牢的棺材门?前守着?四个守卫,四人远远见封澄走?来,竟然大气不敢出,恭恭敬敬道:“大人。”

果然有用,封澄心中大喜,她走?到地牢门?口,抬抬手,半死不活道:“奉上面的意思,把崔家余孽带走?。”

四人闻言,犹疑地交换了一下视线,为首那人壮着?胆子道:“可方才才有人说,这几个人密谋逃狱,罪无可赦,理应加刑,您这会儿进去,人大概没剩几口气了,如何能带走??”

封澄心中一突,面上却还是不显,笑道:“这可是上面的意思,哪怕里面都是死人了,我也要带走?的。”

四守卫还在犹豫,封澄却等不了这几人的犹豫了,她眼?一压,煞气便?蠢蠢欲动:“若是误了我交差的,不知诸位的浑身血肉,够不够替我赔罪?”

这一招果然有效,见血修獠牙,四守卫当即炸了毛,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只有为首那守卫还强撑着?胆气,颤巍巍道:“那,那大人公事公办,自便?即可。”

封澄满意地走?进了地牢,一进去,却笑不出来了。

这地牢的通道极为狭窄阴暗,从门?口到第二个路口,几乎是个直上直下的坡,其后斗折蛇行更是诡异,且无比昏暗这一路只有墙角几只臭油灯还半死不活地亮着?。

这种地方,无风又无光,都不用那几个血修用刑,常人待上几天?便?活不成了。

潮湿而发腥的臭气扑面而来,封澄避无可避,扶墙冷静了片刻,随即面不改色地拐了进去。

地牢的尽头是一排的牢房,封澄一踏进去,脚下便?忽然碰到了什么,她面无表情地低头,在看清粘地上的东西时,胸口猛地一窒。

血修吃肉和喝血,并不是什么人都吃的,世人之?中,修士最佳,修士之?中,天?生?灵力蕴足者最佳,而灵力蕴足者中,又以年轻者为最佳。

年轻人之?中,又有更年轻人为修行上品。

封澄的脚边摆着?一只小小的头骨。

头骨旁,是已?经被吮至发灰的小小骨殖。

大部分的骨骼已?经被吮吸得松散了,封澄怔怔低下头去捡,手一触上去,那灰白?的小肋骨便?不堪重负地散成了数节。

她站起来,心中不住地往下沉,耳边却在此?时传来一声苍老的讽笑:“来一个血修,便?要咂摸几口,阿欢的骨髓都被吸干了,你们?还不肯放过他。”

封澄不语,她沉默地走?去声源地。

老者道:“来晚咯,一口都没喽!”

封澄这时才看清了他的全貌,老者衣衫褴褛,头发灰白?稀疏,杂乱如野草,衣不蔽体,穿着?又黑又脏的破衣,脸膛与袒露出来的、鲜血淋漓的皮肉都是发黑的古铜色,他的一只眼?睛颜色灰白?,似乎已?是看不见了。

他张狂大笑,牢狱上空被他的声音震下碎石来:“小畜生?,尝尝我这老骨头的滋味如何!”

说着?,老者双目血红地扑到牢房的栏杆上,死死地盯着?封澄,这眼?神怨毒而愤怒,封澄毫不怀疑,如若没有这道玄铁所铸的栏杆拦着,这老头定然会将她活活撕碎。

封澄垂下眼?睛,手指停在了牢房的大锁上。

牢间昏暗,遮拦了她骤然变形的手指。

只听应声一道脆响,封澄抬起手来,撒下了一手的齑粉。

“出来,”她道,“还有多少活着的人,你去一并带出来。”

老者的手骤然定住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封澄指尖落下的漆黑粉末,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她,目光中是并未消散的警惕:“三刻钟前,这锁头被添了第三重阵法,老头儿身上添了七十九刀现在演这出戏,莫不是觉得我崔岩是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