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负雪不言,片刻,轻轻地吻她的眉心。

“恨过的。”他?道,“恨我不守本分,又把你拉进?水。”

这对师徒真是荒谬极了,封澄想,为师者不为师,为徒者不为徒。

没有人坦荡,没有人对得?起?横亘在二人之中的师徒名分。

只对得?起?一颗痴心。

像一腔荒腔走板的大戏,字字句句都唱得?惊世骇俗。

那就再荒唐一点。

封澄想,她上去抓住人的衣领,天魔锋利的指爪像利刃,将人皮之外的隔阂一分两半。

此夜春雨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酸涩难言的欢愉之中,封澄的手触到他?光裸的后背上,她抬起?了眼?睛,失神?地想:仙人终于不是仙人了。

他?像美丽的兽。

抚摸着他?覆着薄汗的后背,封澄轻喘道:“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赵负雪低下头吻她,将人的话语吞吃进?去,身下的动作忽然一重,顿时封澄紧紧揽住了他?的颈,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堵在喉间的呜咽。

“不想别的。”赵负雪去吻她唇舌,道,“喜欢么?”

又是一酸,封澄被逼得?下意?识要躲,腰间却牢牢抓住,不得?挣扎,她终于忍不住,一口咬在他?的颈上。

夜还长,春雨淅淅沥沥地落。

正是一年春好之时。

第164章 第 164 章 长夜深深

扰得一日清眠, 半困半倦地歇了片刻,一睁眼便是日上三竿了。

有人将她裸露在外的手臂收回了被子中,封澄低下头, 看见赵负雪骨骼清晰、皮肉漂亮的手。

似是没意料到?她这时能醒,赵负雪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还是从前清冷端然的模样,而此时封澄见了,只觉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抬头亲了亲他,耳边雨声淅淅,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外头还下雨呢,一大早醒来, 去了哪里?”

赵负雪不言,而是低头下去,作?势要掀开被子, 封澄吓了一跳,连忙拿手压住他:“干什?么, 光天?化日!”

被捉住手的赵负雪定定地看着她, 片刻,忽然挑了挑眉。

少年般的神情出现?在赵负雪身上可谓是鲜明?极了,恍惚间叫人竟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封澄当即便挪不开眼睛, 色令智昏之间, 只听他慢条斯理道:“将军,又不是昨日撕我衣服的时候了?”

意思是说?她不认账。

轰隆一声, 仿佛一道炸雷般轰在了封澄脸上,她登时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否认了半日。

忽然, 封澄想到?了什?么,她猝然住了嘴,目光往赵负雪身上乱七八糟地扫。

“我突然想起个问题。”

赵负雪低头查看她小?腿上的指痕,偏了偏头。

“……人和魔能生吗?”

他的手骤然一顿,半晌,赵负雪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脑回路接受良好,无奈道。

“虽说?是太快了些,但若你想要的话,试试。”

封澄:“……”

封澄干笑两声,讪讪地把小?腿抽回来,起身穿衣服,老实了。

与开了荤的赵负雪共处一室并不是个理智的决策,至少对?于眼下来说?是这样。

将近正午,有人上来递了拜帖,赵负雪一见便皱眉,封澄探过头去,只见赫然两个大字:何府。

一刻钟后,二人来到?了正堂。

何守悟早已在此地等候多时,他一向精于世故,从不叫人多等分毫,见二人走来,连忙起身,笑道:“尊者将我好瞒,晚生如今才知道将军已回了洛京,未曾早早拜会,倒是我的过错了。”

这几?日的彭山之变,此人自然有所听闻,封澄也懒得和他扮笑脸,二郎腿一翘,似笑非笑道:“都是千年的狐狸,何公?子也不必演了,你我杀身之仇在此,何来一句拜会?寻仇还差不多。”

何守悟的笑脸登时一僵。

他料到?了封澄不会是块难啃的骨头,和她谈条件必然要做出大出血的准备,可是没料到?,还没下口便被扎了一嘴的血。

“……”

何守悟看着一旁的赵负雪,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慢吞吞地笑了。

“将军要仇,也得恨对?了人才是。我当年不过是天?机师挥之则来的狗,我干什?么,不都还是上面人的意思?”

岂有此理,这人敢当着面挑拨。封澄冷笑一声,道:“如今的何大人倒是一手遮天?的权势之人了,所作?所为还是尤胜当年,可见这当狗属实是个人追求,赖不到?旁人头上去的。”

话音一落,何守悟脸上半点笑意也不见了。

他沉着脸端起了茶水,喝了一口,站了起来。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他道,“如今我愿将手下江山让出一成来送给将军,官位产业,任你摆布,只求你我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将军能看到?我的诚意了吗?”

“你的江山?”封澄一听,先觉荒唐,又觉好笑,“这刘不平的朝廷,竟然改姓了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