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赵负雪那疯子?哪里会转性, 只可恨他?当日匆忙,竟不知此人还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她竟敢对着彭山开刀?!”

“彭山那群蠢货竟这么由着她杀!”

幕僚有些不敢抬头:“……血修生性如此, 想来也?不是真心不想反抗。”

如若是全杀了也?就好了,何守悟冷笑一声这女人杀尽不臣之人,却独独留下了一批吓软了膝盖的孬种为她所用。

那群孬种嘴里的消息, 比他?们的命值钱得?多。

何守悟阴沉无比地坐了回去,把玩着象征家主之位的暗黄玉扳指。

这枚玉扳指从前大抵是玉白的, 这些年来, 沁在上头的血已将其本质改色,成了一抹擦不去的颜色。

何守悟摸着扳指,半晌,冷笑一声。

他?从一介人尽可欺的跑堂小子?做到如今这个位置, 封澄还以为他?是当年仰他?鼻息的废物?吗?

彭山之地进?退皆难, 他?并非不想支援,而是不等援兵入山, 便被山中诡异灵气绞了个尸骨无存,手底下的机关偶倒是能进?去,奈何这段时间的灵石比金子?贵出十倍去, 方才经历百家大比,叫他?从哪里掏出这么大一笔灵石供机关偶运作?

“诡计多端的女人。”何守悟冷哼着想,“她想做什么?在洛京分一杯羹么?”

从前他?只觉得?此人蠢不堪言,明?明?靠着赵家与姜氏两棵大树,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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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乎乎地跑到长煌去吃沙子?,分明?天资卓绝,却自甘堕落学血修一道,从前先帝只差那她当亲奶奶亲近了,谁知权势正盛时,人家说走就走,还把命折在了长煌。

难道死过一遭,忽然明?白了权势的妙处么?

想到这里,何守悟沉吟片刻,道:“派人备礼,我倒要去拜会一下她。”

***

彭山之事告一段落,比预计的要快,这几?日封澄只去审些琐事,不必时时在外,多余时间便在赵府四?处折腾,府中伙食好,还不用吃沙子?,短短几?日,她便把脸养圆了一圈。

今日一早便不见赵负雪的人,封澄百无聊赖,在府中乱晃,一不留神?,便晃到后院一处僻静小院前。

这地方十分清静,而最吸引封澄视线的,则是院墙上停着的一串活生生的小鸟。

十分眼?熟,乃是当年在鸣霄室跑前跑后的大功臣,封澄见了大为意?外这些鸟不是灵力所化么?怎么赵负雪不在,还能好端端地呆在这里呢?

作为一个想什么干什么的实干派,她掠上去,一把抓住了来不及扑腾飞走的小鸡,上手一捏,有些惊讶:如此活灵活现的鸟,竟然是机关鸟。

真不愧是赵负雪,连机关一道亦是精益求精,封澄心中感慨,正要将鸟放回去,脚下便被屋檐上的青苔一滑,登时脚下一空,陡地跌进?了院子?之中,她捏着鸟,呲牙咧嘴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院子?中正匾写了仨字不悔冢。

“!”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一跤栽进?了赵家祖坟里头,封澄忙不迭地一蹦而起?,口中念着打扰之词,连滚带爬就要出门,谁料手方触到院墙上,心头却猛地一抽。

她摸着胸口仿佛被拽了一下的位置,狐疑地回过头来。

不悔冢并没有墓地的阴冷感觉,相反而之,封澄倒觉得?这地方说不出的令人舒适,好似整个人一进?去,便全然放松了一般。

“姑娘既然心有所觉,不如进?来一探究竟罢。”

突然而来的声音令封澄回了神?,她定睛一看,才见不悔冢里走出来了一年迈老者。

他?的须发已经全白了,眼?睛也?浑浊无比,封澄试探地答了一声,那老者才将目光锁在她所站的位置。

是个眼?力有损的老者。

定了定神?,封澄道:“老先生,我并非赵氏族人。一介外人贸然闯入,已是冒犯贵府先祖,还是不叨扰了。”

谁知老者倒是呵呵一笑,捋着长须,很是和善的样子?。

“既是外人,如何能破得此地禁制?”

赵氏先祖埋骨之地,非历代家主不得?妄入。

他?道:“先进?来罢,我已温好了茶。”

说罢,老者拂袖转身,好似不觉得封澄会转身离去似的,封澄想了想,还是一咬牙,跟了上去。

偌大一间屋子?,竟然空空荡荡,什么东西也没有。

一进?门中,封澄有些讶异:“分明?是冢,为何连牌位骨灰也?无?”

老者呵呵一笑,信手一挥。

刹那间,屋中一片漆黑。

还未等封澄反应过来,漆黑之处便潮水一般,一点一点地,亮起?了游鱼般的漫天星斗。

她惊得?睁大了眼?睛,老者笑道:“修道之人,何来骨灰牌位?年岁既尽,魂归天上便是天地自由。”

满天星斗如同夏夜银汉般,封澄心中却忽然想,有朝一日,赵负雪也?会成为这无言星斗中一人吗?

思?及此处,她心中也?有些低落,老者眯着眼?睛,笑道:“他?不会归于此处。”

封澄愕然地抬起?了眼?睛。

“此冢名为不悔,留不住心中尽是悔恨之人。”

老者像是没发觉封澄骤然急促的呼吸一样,转身走去,边走边叹道:“旁人从血肉中生,他?却从一颗心中生,哪怕是满天星斗,亦容不得?满是悔意?的一颗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