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 162 章 无垢如雪

夜间温度暖和了些, 封澄醒来时,听见了春水似的?滴答声。她有些困倦地睁开了眼睛,心想道:“檐上的?雪化?了。”

屋内的?暖意?熏熏, 将屋中的?冷香气?越发?蒸得陶陶然,一旁温热的?身体存在感不容置疑,封澄赖在他枕上,摸着赵负雪铺了半身的?墨黑长发?。

赵负雪兴许是?被她摸得痒了,偏过头来看着她,眼睛乌幽幽的?, 像一潭雪化?的?春水。

自年?少时生了异心以来,封澄再也没理直气?壮地赖过赵负雪的?床榻。

“什么时候醒的?, ”封澄道,“也不喊一声。”

赵负雪的?长发?触感极佳,像一匹墨色的?锦, 赵负雪只看着她,眼睛含着笑意?。封澄俯下身去, 轻轻地在赵负雪的?眼睛上落下一个颤颤的?吻。

他的?眼睛生得极为美丽, 是?这张脸上最为夺目的?一部分,抬眼潋滟,垂目冷寂,封澄喜欢得紧, 混乱的?吻无限接近一只小动物乱七八糟的?乱蹭, 赵负雪闭着眼睛,笑了:“有一会儿了, 外头吵,睡不着。”

淅淅沥沥的?的?确吵,但放在赵负雪手上, 不过一记灵力的?事儿,封澄也不戳穿他,路经陡然一转,尖锐的?犬齿在他唇上磨了磨牙。

“我打算去彭山一趟,”封澄撑起身子?,长发?散了半身,道,“清理门?户。”

师徒二人久伴多时,有过坦坦荡荡的?师徒情分,也有过欲壑难填的?汹涌妄念。而像如?今这般平静却亲昵的?时刻却少之又少。

赵负雪沉默片刻,不语,而是?轻轻地贴了贴她的?鼻尖。

“万事当心。”他道,“需要我出手吗。”

他并未像从前般忧虑挂怀,而是?平静地跟随着封澄的?一切选择。

未曾过问分毫,哪怕她要去捅了天。

呼吸交缠,床褥散乱,封澄怔怔看着,肖想多年?的?美人躺在双臂之间,墨发?铺了半床,长睫微微垂下,按理说明明是?居于人下任君采撷的?模样,却油然令人生出不可?亵玩之心。

封澄在此刻清晰无比地意?识到,身下这位不是?那个凡事写在眼中的?少年?赵负雪,而是?令她寤寐思服的?、将她一路教养至此的?师尊。

脸上多了冰凉的?触感大抵是?修行灵力之故,赵负雪的?体温总是?比旁人低一些。他的?声音似笑非笑:“脸忽然红了,在想什么?”

以下犯上,封澄看着赵负雪,愈发?觉得整个人烧了,头晕目眩,赶紧连滚带爬地从他身上下来,

可?话又说回?来,既然一反了之,那君臣尊卑都逆了,师徒名分还要紧么?封澄一脸空白地在榻边冷静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怕什么?

所幸一旁的?赵负雪已?然起床,即便封澄有心做些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昨夜睡得乱七八糟,

椿?日?

若非赵负雪硬是?揣着什么的?讲究,今时今日也该生米煮成熟饭,封澄看着他的?背影,心很累地叹了口气?。

从前她瞻前顾后,赵负雪疯得只差把人生吃,如?今她滚回?来造反,赵负雪倒端起了那副大家公子?的?操守,慢条斯理,什么也不急,岂有此理。

干看着不能吃,封澄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背影,抓狂片刻,还是?道:

“我出门?了,”封澄道,“等我回?家。”

赵负雪穿衣的?动作顿了顿,良久,他若无其事道:“早些回?来。”

***

彭山清洗并非一日可?行,杀叛徒、镇人心,样样都是?耗时间的?,眼瞧着封澄一留洛京,便是?半月有余了。

星夜,下了一场少见的?暴雨。

封澄又是?迟迟未归,赵负雪已?然习惯了,只披着旧衣,如?同旧日一般坐于案前,电闪雷鸣,雨声交加,他一边翻阅手中书?册,一边想,今夜要去接她回?来。

这般寻常夫妻的?日子?着实是?平淡到无趣了,凡人过上几年?,便腻味透顶,横生异心,偏生赵负雪只觉得乐此不疲。

无望的?等待太久,像如?今这般日日都能等到她归来,是?难得的?幸事。

门?忽然一动,赵负雪一顿,陡然间,凝眉,一记灵力便冲去。

来者早有预料般接下了这记灵力,沉声道:“把你在做的?事情停下。”

男子?一身漆黑,是?一副少年?人的?打扮,身后一条长长的?巨尾,一副毋庸置疑的?非人模样,但若是?见到他周身几乎凝为实质的?灵力时,无人会将其认作凶煞魔物。

深夜来者,竟是?神兽八方。

兽的?形态庞大,极为损耗灵力,八方这副模样也是少见,赵负雪看着他,冷冷道:“现在才来,晚了些。”

山海一般的?灵石往赵府倾泻而来,统统填入了禁地大阵之中,另有一批投入后山,将八方之灵力锁在了山里。

八方一步上前,厉声道:“你身上背负的因果够多了!死而复生、逆时而出,桩桩件件哪样要不了你的?命!现如?今还要她脱去魔体从重回?人身,由魔变人,岂是?寻常因果能比!且她是寻常魔物么?”

陡然一阵寒风,赵负雪连日间春风化?雨般的?温和荡然无存,他抬起眼睛,冷道:“不是?又如?何。”

八方道:“……你真是疯了。”

他知道赵负雪在乎这些,天魔的?寿命并不像仙人一般漫长,且天魔并无轮回?。

“不可?行,她不是?寻常天魔。”一片死寂之中,八方沉默良久,咬牙,正欲出言,却陡然被赵负雪打断,他愕然抬起头,正正撞进了赵负雪的?双目之中。

“我知道。”

他看向窗外,平静得如同不动的青山。

“血池那么多,妄想成魔的?人那么多,可?举世之中,只成了她一个。”

“……”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