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洛京,他直奔禁地,一进,便是半年?。

赵年?忧心忡忡,终于借有事相商之名,走进了禁地里面,一进去,她登时被眼?前之景骇了一条,当即脸色大变。

禁地四处凝着?温度极低的?冰霜,比当年?闭关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最令人惊骇的?,则是禁地中那?巨大的?冰棺中。

那?里躺着一个脸色红润的姑娘。

登时,赵年?感觉天旋地转,哆哆嗦嗦,连人都站不稳了。她惊骇无比地看向了一旁的?赵负雪,只见赵负雪随意披着一件雪色长袍,脸色有些说不出的?苍白。

“所剩剑骨。”他垂眸道,“能派上这个用处,是我之幸。”

陡然间,赵年心中最可怖的猜测被猛然击中,她豁然失去了理智,几?步冲向了赵负雪,平生头一次想要将仅剩的人皮全然撕开,她道;“老尊者留下往生之咒,留她在世间已然是逆天之举,你?不顾赵氏家门?,拿剑骨给她重塑肉身,难道为了她有条仙脉,连赵氏一族也全然不顾吗!”

赵负雪置若罔闻,只是将手轻轻地抚上了冰棺中少女?的?脸。

禁地的?温度低得能叫烈火成冰,可她的?脸竟

春鈤

然是红润而鲜妍明媚的?。

“她会在?纯净之地重获新生,”赵负雪喃喃道,“像最初一样,不受生老病死之苦,没有战火,亦不会有绝望,这是我欠她的?人生。”

简直说也说不通,赵年?恨得牙要将唇咬出血。

“你?便这么一厢情愿地等下去吧。”她狠狠道,“谁也不知道她的?灵魂去了哪里,若她留在?茫然之地不肯回来,你?又将去何处寻她?”

赵负雪垂下了眼?睛,道:“……我知道她的?‘落点’。”

赵年?愣在?了原地。

“往生咒指引她的?灵魂回到了悔恨之地。”

“……还?沙。”

赵年?还?在?发怔,却?见赵负雪勾起了嘴角,一点带血的?笑意在?冰霜之下清晰而冰冷。

“往生之咒行?到尽头之时,魂魄得以脱出蒙昧之躯,以死归新生,她只能回来。”

悔恨。

这么想着?,他重新俯下身,赵年?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狠狠地甩袖,转身大步流星地踏出了禁地的?大门?。

是的?,她想,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赵年?清晰而无力地认知到,在?她数十?年?前见到那?一位血修之时,一切便已然镌刻在?了命运轮转不休的?钟上。

光阴正?逆,已然界限混淆。

***

一路车马劳顿,封澄总算带人回到了军营。

身后的?天机铁骑陆续下马收拾,姜徵走到她身边,活动着?筋骨,有些好奇道:“这群人本事不小,竟然还?活着?。”

封澄白她一眼?:“劳驾,请不要用这么意外之喜的?语气说这么恐怖的?话。”

姜徵道:“你?死后清算全算在?他们头上,我给他们发了抚恤金,人既然活着?,钱想来是被吞了。”

正?巧有人认出了姜徵,面上露出了意外之色,还?是和?她打?了招呼,封澄伸了个懒腰,道;“现在?轮到报答你?的?时候了,请吧,太后娘娘。”

阴阳怪气,姜徵哈哈一笑,总觉得眼?前的?封澄与前世最后那?会儿大不相同了,她拍了拍封澄肩膀,少见地露出了几?分少年?时的?促狭。

“我可听说了,有人花钱花力气养你?的?残军。你?这算什么,提前把人家的?嫁妆给花了?”

往前走的?封澄一怔,霎时反应过来,登时一脑门?官司地回头敲她。

真好,姜徵想,尘世浮沉五十?年?,人人都已经在?风霜血海里面目全非,可在?封澄面前,却?不自觉地回到了最像人的?时候。

像一面清澈透底的?镜子?,沉寂数年?,经久弥新。

“你?回来真好。”姜徵突然道,“阿澄。”

封澄瞳孔缩了缩,她低下头,再抬起来时,眼?底已盈满笑意。

“知道。”

清点物资的?工程交由秦楚与叶泉完成,秦楚早已不是当年?跟在?封澄身后叨叨着?打?包行?李的?主儿,经年?战场风沙令她成了另一位坚毅的?将军。忽然一人来传召,她心中奇怪,将账目交由叶泉,转身应召去中军帐种,一掀帘子?,便见座上封澄与姜徵琢磨着?什么,封澄一见她,笑道:“坐。”

秦楚好奇地凑过去:“将军要做什么。”

“这几?日我琢磨,人手不够,加上前几?日拉进来的?修士也不够,”封澄道,“天机铁骑就这点儿人,哪怕配了灵器也不行?,搞点别的?路数。”

见状,秦楚不由得有些想笑。

“将军请讲,我等从何召军而来?”

封澄道:“真是个问题,现在?咱们和?逆贼没什么区别,谁能加进来呢?”

“自然从权而来。”

秦楚道:“权从何来?”

闻言,姜徵微笑道。

“先帝被洛京赵氏囚于府中,”她道,“人证正?是本宫,当今皇上与其臂膀皆窃国者,讨伐之名,有它够不够?”

“只看这张筹码,”姜徵意味深长道,“能炸出对面多少牌。”

秦楚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封澄,只见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随即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