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不闪不躲地迎视着他,大有说不出来便别想叫她帮忙的模样:“祝师叔,请人办事还说一半留一半的,不厚道啊。”

祝京咬牙,沉默半晌,终于道:“我要进去说。”

封澄回头看了看,花树下的人头也不抬,淡淡地翻阅着手中书卷。

她见状转过身来,让开一点:“我师尊不让,这样,你悄悄地进来,就当?没看见他。”

祝京:“……”

这是怎么个就当?没看见法。

话说回来,赵负雪威名在外,无人敢近,到?头来竟是个如此好说话的师尊吗。

祝京沉默半晌,还是身子一侧,朝赵负雪拱手示意后?,闪了进来。

“徵儿?在……在外面有些朋友,”祝京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听说是伙要饭的,满街卖脸,四处杂耍,还有几个疯疯癫癫,根本上不得?台面。”

封澄微微讶异,随即眼中染上了些八卦。

“啊,我明白了,你是怕她姨母知晓?”

祝京一咬牙,一跺脚:“阿徵是要做姜氏家主的人,和一群乞丐混在一起像什么样子!且不说皇后?娘娘,即便是这院里随处一个学生?,知晓了可还了得??”

“且……”祝京说不下去了,封澄笑?眯眯地补充:“且姜姑娘与这群人扯上关系,大概是她离开姜家,到?天机院读书这段时?间?,祝师叔,皇后?娘娘雷霆之怒,大概能治你个看护不利的罪啊。”

祝京一张娃娃脸气得?又红又青,终于没忍住,狠狠地把头扭了过去。

“你就说帮不帮这个忙吧!”

祝京也是无奈,从前姜徵乖觉,自知不合规矩,悄悄出了城,不过一日半日便悄悄回来,他惹不起大的,也惹不起小的,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任她过去,谁知临到?年?底了,宫中要一堆事了,她倒扬长而去头也不回了,这叫他如何是好!

封澄在心底偷偷大笑?不止:“帮帮帮,师叔开口,哪有个不帮的份儿??想来方才说什么贸然失踪也是师叔演出来的了,不如直接给个痛快话,她人在哪里?”

赵负雪坐在一旁,看似对这边漠不关心,可面前的书已经许久未翻过一页去了。

“不远,大抵就在成槐,你去城门寻个乞丐,交出这个,便有人引你去徵儿?那里。”

成槐离洛京不远,快去快回的话,也就些微半个时?辰的功夫,封澄略一思索,便接过了祝京手中的玉簪,点点头道:“行啊,我一定快去快回,争取保住祝师叔的头。”

说罢,她又要笑?,祝京再?三再?四谢过后?,总算离开了。

院中静下来时?,赵负雪将书合在了案上。

“……”

封澄去取了剑,笑?眯眯地凑到?赵负雪面前,道:“我去去就回,还要和师尊一起吃年?夜饭呢。”

赵负雪不语,他坐在轮椅上,静静地抬起了双目。

“三十年?夜,城门设卡,不得?入内。”赵负雪道。“在此之前回来。”

“知道了,”封澄道,“只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嘛,都不用等明日,我今晚就回来吃饭。”

封澄起身,随即一跃而起,御剑扶摇自打?攀过了剑峰,她的剑术虽未曾一日千里地疯涨,可御剑术倒是修得?飞快,这短短不到?一个月的功夫,竟硬养出了一把脚底抹油的好功夫!

一声呼啸,嚓地一响,玉白长剑从剑鞘中飞驰而出,紧接着少?女一脚踩上长剑,只一瞬息,便不见了。

赵负雪看着她的背影,沉默许久。

远处似乎有寒鸦嘎啊一响。

他手中玉白的茶盏忽然应声而碎,在他手上留下一团惨白的齑粉。

第114章 第 114 章 姜徵拦住他:“话忒多……

g  成槐之城, 乃是皇城根下一大重商之城,此城当年曾有几口珍奇的矿井可供采用,如今矿脉枯竭, 留在城中的徒有不?愿背井离乡的人口。

而这城也饱饮了天赐的福祉与苦楚,虽矿脉渐渐枯竭了,可凭着?皇城脚下的地带,三教九流的商行倒也四通八达起来?,只入城这一会?儿,封澄便眼花缭乱起来?。

“在成槐倒是不?怕没有花钱的地方了, ”封澄一边啧啧惊叹,一边险之又险地闪过一行吹火球的杂耍艺人, “可行首丘到底是什么地方?”

城门口的乞丐见了她手中姜徵信物,只把她往北边一指,连说带比划地指了个了个“行首丘”便无声无息地隐入了人堆, 封澄被这乞丐扔在半路,手中愣愣地拿着?信物, 只觉哭笑?不?得。

“见鬼了, ”她心道,“原本答应半个时辰就?回去的,这下可好,搞不?好连晚膳都赶不?上了。”

也不?知回去是不?是要吃一番闭门羹了, 封澄叹了口气, 重新拉了个乞丐问:“劳驾,行首丘在什么位置?”

几番折腾, 封澄总算在日落之前来?到了传说中的“行首丘”,封澄仰头打量着?这座古旧的木塔,那?引路来?的乞丐滔滔不?绝:“这地方可是本地的一大名胜, 姑娘是外来?人吧?从?来?没来?过成槐吧?”

不?待封澄回答,乞丐便自顾自道:“想当年,前程皇帝荒淫无道,自洛京到长煌,千里饿殍,民不?聊生,人人生死存亡之际,一仙人站了出来?,与此塔上割肉施于众民,一血一肉,一气一息,皆施于饥民。到最后,骨骼无存,徒留一颗心脏砰砰说话?,一人不?忍,开口向仙人:‘仙人取肉救民,大义撼天下,我等?欲为?仙人立碑葬身,以供万世流传’,那?仙人的心脏道:‘人生一须臾,血肉一抔土,只是狐死尚首丘,鸟飞返故乡,此身无拘,此心却羁留故土,恳请有缘者送这颗心回乡。’”

说着?说着?,这乞丐竟还拖腔拉气地唱了起来?,封澄提着?剑,满心只想把姜徵从?这破地方里揪出来?,谁管这木塔的戏文以及传说背景?谁知这乞丐竟梗着?脖子跟她进了木塔,长吁短叹的声音大得能把木塔上的陈年旧灰齐齐震造反。

“那?人戚戚然,阻止了众人分割仙人心脏的刀,转而捧起了仙人的心脏,向着?仙人的故土而去,谁知未分到血肉的饥民不?满了,纷纷拥堵住这人,嫌恶这人领走了如此大的一块血肉,纷纷伸手要抢,那?人躲闪不?及,一跤跌倒,把仙人的心滚落在地,众人纷纷欲抢夺之际,却见那?心一沾泥土,霎时化成了一团浓黑的血肉你当如何?仙人本该端坐云端,滚落凡尘,沾了尘土的,那?还叫仙人吗?算吗?算吗?”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封澄的脚步爬塔,一

春鈤

边爬着?,一边还拿缠着?破布的拐杖戳封澄的小腿,欲叫她有个捧场,封澄一脚深一脚浅地爬这极陡的木塔,本就?爬得一肚子火气,被这么一戳,心中不?由?得道:“我能不?能把他踹下去?或者他把我踹下去也行。”

这般想着?,她还是不?耐道:“沾了些泥土怎么?馒头掉地上,吹吹还能吃呢。”

乞丐喋喋不?休道:“沾了泥土的不?是旁物,是心,是心!凡尘是最毒的物,常人沾了,便要受生老病死,轮回不?休之苦,仙人沾了,难道能例外?”

这吃人肉的鬼故事简直没完没了,封澄对一颗会?说话?的心脏没半点儿兴趣,她虎着?脸回头:“你下去不?下去?不?下去我送你下去。”

乞丐却仰着?脏兮兮的脸冲她一笑?;“这就?快说完了,说完了我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