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的脸好?似一张生动的怒目阎罗, 一闯入院子,别的不说,先把院中几只漆黑剧犬吓得呜呜狂吠, 秦楚瞥了一眼,见那几只恶犬嘴角皆沾着血迹,左手随意一抬,几只恶犬霎时呆若木鸡,随即,缓缓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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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也不看, 怒声道:“先搜活口,血修格杀勿论!”
天?机铁骑早已在这几十年的流亡中磨练出了非比寻常的默契, 当机立断地,数人如暗影般嗖嗖而去,秦楚戾气深重地盯着地上?血肉, 心头不由得浮上?了些不怎么好?的回忆。
夜空乌黑,上?弦月冷冷勾在天?幕上?, 盛家大?宅中时不时传来?一声惨叫, 秦楚鼻尖耸动,在浓重的血气中准确地捕捉到了寸金身上?的灵力。
凭着多年默契,她准确地向灵力之源掠去。
空气中的血腥味随着她的接近而越来?越烈,秦楚清晰地看到, 地上?处处崩坍, 草木石墙倒塌,遍地狼藉间, 还有?阴阴的、不详的血迹。
血迹引向了角落的柴房。
她落下身来?,双目中满是?警惕之色,她谨慎地拔剑, 一步一步,小心地走向了一片漆黑的柴房。
足尖踏入柴房的刹那,秦楚的耳边倏尔响起?一道嗡鸣,她心头一凛此?地被阵围住了!
猛地抬头,耳边陡然传来?一道熟悉的怒音:“秦楚,逃!”
秦楚暗骂一声,抬手一个火决。
谁料在她起?火决的一瞬间,一条蟒蛇似的血红锁链便从一片漆黑里猝然蹿了出来?,秦楚眼神一凝,抬剑格挡,锁链与长剑相击,铿然迸裂出一片火星,猝然照亮了鬼魅似逼到面前的、苍白的脸。
秦楚;“!”
她抬手咬血,默念镇字诀,悍然钉向那苍白的脸,那血修倒是?一怔,懒洋洋抽身回落,若有?所思道:“中水秦家的人?”
一片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秦楚喘息不已,扬声道:“知道还不给你祖宗磕头。”
黑夜里传来?一声嗤笑,那血修一扬手,只闻几道扑扑之声,柴房中霎时被烛火照明,那血修顶着一张面若好?女的白脸,一笑,寒气森然。
他眯着眼睛,好?似一只皮毛美丽的猫:“那更该杀了,修行世家的硬骨头,折起?来?都有?味儿?。”
秦楚看见,一旁的地上?,跪着一个年轻高大?的男子,背后躲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那孩子木木地睁着双眼,呆呆的。
男子双目空茫,他强撑着把二人护在身后,靠着声音,竭力辨认着秦楚的方?位:“不是?让你逃吗,你跟过来?做什么!”
寸金的脚下叮叮当当撒着一片破损的金属,秦楚眼尖,一眼便能辨出,那是?当年名?震长煌的兵器。
十八金刀,寸寸为金。
秦楚怔怔地抬起?头。
用飞刀者,必有?超凡眼力。
而这十八飞刀的主人,已经?失去了他的双眼。
刹那间,难以言喻的悲痛从秦楚心底蜂拥而上?,她悲愤道:“我杀了你!!”
剑光扑天?而来?,那白脸血修却不紧不慢,他道:“今日,我家中算命的假道士给我卜了一卦,道我今日出门,有?血光之灾。”
血修手一挥,锁链便将漫天?剑光一卷,秦楚尚没来?得及反应,便见他信手一推。
她瞳孔骤然紧缩,陡然被甩出八丈远!
血修居高临下地看着秦楚被拍飞出去,懒懒地收手,嗤笑道:“结果就这。”
躲在寸金背后的妇人抖得更厉害了,她死死地抱着怀里孩子,一双眼睛中含着惧怕,更多的却是?坚定果决:“……为什么要杀我们。”
白脸血修手里晃着铁链,笑道:“这我倒要反问一下了何夫人,洛京何家与长煌大?原隔着千里,你放着大?家夫人不做,跑这穷乡僻壤里头吃沙子,做什么呢?”
闻言,秦楚先怔住了;“何家人?”
寸金喘息着点了点头。
陡然间,秦楚的牙恨恨地咬了下去,可身体却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又举起?了剑:“蝗虫似的,哪个地方?都有?姓何的东西!”
屋中的血腥味越发的浓了起?来?。
何夫人咬牙道:“她只是?个孩子!庄儿?已经?改姓到盛家门下,与何家没有?关系了!”
闻言,白脸血修仿佛听到了什么头号笑话似的,他睁大?了眼,道:“这事儿?,你得和上?面的大?人们说,何家大?人和我老大?都要你去死,我能怎么说?说这小丫头改到盛家门下了,跟何家没关系了?”
他举起?了锁链,悲悯道:“这俩硬茬可真不好?对?付,倘若是?别的人来?清理门户,你便能活命了只可惜,今天?我有?空。”
电光火石间,寸金与秦楚勃然变色,竭力运起?身上?灵力,以平生仅有?的速度冲到这对?母女之前。
“拦不住。”
二人不约而同地想着。
血色锁链泛着不祥的光,白脸血修居高临下,目光中露出几分懒洋洋的无趣。
妇人死死地揽住了怀里小姑娘,闭上?了眼睛。
谁料预料中的痛楚并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头顶上?骤然明亮的夜空。
新鲜的、夜露的气息顺着屋顶的大?洞蜂拥而入,随之一道而来?的,还有?一道懒洋洋的笑音。
“谁盖的王八盖儿?,”那人笑道,“险些叫我找不着。”
白脸血修陡然变色,他豁然抬起?头来?,声音中隐隐发抖:“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一杆刺血的长枪。
“将死之人,”她道,“罗里吧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