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不戒轻轻地歪了歪头。

正?要将?树根送进那血人的牙关时,那血人睁开了眼。

封澄:“……?!”

封澄大喜,一跃而起,拍了拍温不戒道:“醒了,他醒了?!”

血人一睁开眼,便警惕无比,骤然一弹而起,一动却骤然扯动了伤处,当?即痛嘶出声,封澄连忙道:“不要动,伤口刚刚处理过,你安全?了。”

温不戒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闻言,血人一怔,他缓缓地平静下来,低下头,看到?了包得严严实实的自己。

封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能?看见吗?能?听见吗?”

血人盯着她,半晌,点了点头,封澄放下心来,温不戒起身离去,片刻,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递来给那血人:“喝下去。”

汤药的味道十?分?古怪,封澄耸了耸鼻子,不适地眯起了眼睛她总觉得这药的味道似曾相识,但却不像是寻常药草的味道。

血人警惕不已,抬手欲打翻药,可顿了顿,只?是把药推了过来。

意思是:不喝。

见过顽固的伤患,可没见过伤成这样还在顽固的伤患,封澄当?即便挑了眉,温不戒淡淡道:“若想早日站起来,就喝了它?。”

这次不待血人回绝,封澄便接过药碗,一下便卸了那男子的下巴,他呜呜两声挣扎起来,封澄只?把药一股脑儿灌下去,末了,合着他的嘴,又按几处穴位,强逼他把药饮了下去。

此人哪里见过这阵仗,一个不防,被封澄结结实实地灌了个足,封澄放下碗,那人一把推开封澄,趴在榻边便不住咳嗽起来,怒道:“你们是什么人!!”

话一出口,封澄与?他皆愣住了。

温不戒抱胸看着他,波澜不惊道:“半日后,试试下地行走。”

封澄目瞪口呆,说到?底,她还是头一次亲眼瞧见温不戒当?面施展如?此离奇的医术一个刚刚还差点死了的重伤患,不过喝了他一碗药,转眼竟有力气吼了。

她心底不免啧啧不愧是名动天下的医者,活死人,肉白骨,名不虚传。

伤者也傻了眼,他手足无措地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又摸了摸自己身上被妥帖处置的伤口,终于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你救了我。”

封澄指了指温不戒:“知道就好?,回头记着人家的脸,好?好?谢谢人家哎,不是让你现在磕头,我有话问你。”

她把差点滚下床磕头的伤患拦住,他有些愕然地抬起头来,眨了眨眼睛:“你说。”

封澄定定地看着他,郑重道:“天机铁骑残部,现在都在哪里?”

听闻此话,他霎时如?同?被烙铁烫了,一跃而起,大怒不已,道:“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好?人!黄二此身死不足惜,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会说出我天机铁骑的下落!”

封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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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澄困难地回想了一下当?年的征兵册,试图在其中搜寻出一个叫黄二的人名来,温不戒偏过头笑了:“我当?什么朋友值得你千里迢迢往长煌大原来,原来是旧部?”

莫名地,封澄从温不戒此番话中咂摸出几分?怪异的味道,她皱了皱眉,对黄二道:“你看我的脸,看仔细些。”

既然是穿着当?年天机铁骑的衣甲,总不会连她都认不出来。

谁料黄二看也不看,蒙头道:“我兄弟说,自古美人如?枯骨,总使名将?尽断肠,你长成天仙也没用?,我黄二可不是屈从于美色的男人!”

言之凿凿,掷地有声。

此言一出,四下霎时静了,片刻,温不戒哧地一声笑了出来。

额角青筋直蹦,封澄忍无可忍,反手一巴掌抽在了黄二重伤初愈的脸上,大怒道:“瞪大你的眼瞧清楚,什么美人不美人的,老娘是你顶头老大!”

闻言,黄二更坚定了:“我老大?我老大死了几十?年了!你们抓我来,怎么连这点儿都不搞清楚。”

这么说着,他还是手指微微张开,露出一条指缝,透过指缝,鬼鬼祟祟地觑了封澄一眼。

封澄压着眼看着他。

黄二的脸色霎时有些古怪,他放下笼着脸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凑近,看上看下,看了又看。

在彻底看清封澄的脸后,他嗷了一声,两眼一翻,过去了。

温不戒与?封澄交换了一下视线,片刻,封澄道:“……还有什么药吗?把他弄醒那种。”

***

黄二晕得快,醒得也快,转眼便翻着白眼醒来了。

封澄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微笑道:“醒了?醒了就起来,把这些年的事一五一十?地给我说清楚,连着你是怎么变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一起给我说清楚。”

黄二活像见了鬼一样看着她。

比上司更可怕的东西,是顶头上司,比顶头上司更可怕的,是死了又活过来的顶头上司。

默了半晌,黄二才弱弱道:“这些年假扮您老人家的也不在少数,光凭一张脸,怎么让人信服?”

封澄眯了眯眼,道:“天机铁骑第一年的军费,白银一千七百两,朝中特批而下,而军费批下的第二日,便有几个不长眼的惹了事,害得我给人赔钱赔出去的银子,也是一千七百两。”

思及此处,封澄久违地勾起了嘴角。

黄二勃然变色的脸,封澄慢慢道:“当?然,没人敢把这事往外吆喝,连带记账也没敢往里记,生怕第二年朝廷便不养天机军了于是在朝中第二笔军费批下来前,我开口向洛京赵家借了银子,白银十?万两。”

天机军养的都是正?儿八经的修士,无论是配灵器,还是日常训练,养兵成本都是极为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