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澄微微笑了:“你夫家有个儿郎,叫何?守悟。”

天地良心,她?说怎么这几个人眼熟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这分?明是她?那便宜未婚夫,何?守悟的母家人!

她?出门?没看黄历,随便扒了辆马车,竟然扒到何?家的车马上了!

妇人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所以你是谁?”

封澄道:“何?守悟早些年的仇人。”

话?音未落,车上众人皆惊叫成一团,封澄好?整以暇地看着?几人反应,嘴角微微一勾。

天机院中,几乎全部是修习天机术的修士,而何?守悟,则是天机院的一大异类。

他几乎是个凡人。

何?家的血脉往上数十八代,都找不到一个正儿八经的修士。

哪怕其祖处处与修士通婚,也无济于事,无缘修道这件事,似乎就板上钉钉地刻在了他的血脉里。

思及此处,封澄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小丫头身上。

刹那间,她?便心中明了。

“原来如此,”她?道,“这是何?家的第?一个修士吧?苗子不错,叫什么名字?”

妇人的脸霎时变得一片雪白,那小丫头吓得哇哇大哭,踉跄着?往妇人怀中扑,一旁装聋作?哑的中年男子终于颓然睁开了双眼,他二话?不说,解开麻布衣裳,便开始往下解首饰。

“这个,是何?家的传家之物?,”他边解边说,“这个,是何?大人赏下来的东西,这个,是宫里头的宝贝。”

封澄还未来得及止住他往下解东西的举动?,却听?车外一阵嚣张的喊打喊杀声。

“哪来的马,敢来爷爷们的地盘!”

众人猝然捂住了嘴。

沙匪来了。

第82章 第 82 章 有什么门道

沙匪来?时, 最警惕起来?的是嗅觉。

混浊的血腥气、马匹与皮革的味道,随着车窗外的尘沙汹涌地包裹了这辆摇摇欲坠的马车,倏地一声刀剑扑入血肉的声响, 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无比的马嘶,一沙匪哈哈大?笑:“一匹老马!杀了给大?当家做个脚垫子!”

车中的何?家人?当即面露惨白?之色,每人?的脸上都?是如假包换的惊惶,封澄冷静地拔了桌上的削果刀,随即捂住身边男孩儿的嘴,将他?几欲出?口的尖叫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把孩子藏进去, 别让这群人?知道车里有?孩子。”

何?氏妇人?紧紧拥着小?丫头,拼命地点点头, 封澄把手?里小?子丢给那老者,转身,鬼魅似的从车窗里蹿了出?去, 悄然无声地落在了马车的车顶上。

听着车顶上的细微响动,车中众人?微不可察地吞了吞口水。

沙匪多围在老马身旁, 又叫又吼地剥皮拆肉, 这马车颇高,封澄趴在车顶上,众沙匪竟没注意到她?。

她?目光沉沉,面无表情地盯着跪地求饶的车夫。

他?哭声凄惨, 却干打雷不下雨, 咣咣磕头道:“小?的做点儿小?本生意,替人?赶车为业, 身无长物,实在是没有?一点儿银钱能孝敬各位爷爷啊!”

封澄冷眼旁观着。

一沙匪擦着往下滴落血液的马刀,凶狠的三角眼向马车车厢里梭巡:“咱也没走空的道理, 兜里没个银钱,叫老子怎么和老大?交代?啊?”

车夫忙换了个方向,转而对着车厢里面嚎道:“客官,您也听着了,眼下实在没有?法子了啊!”

车内妇人?抖抖索索,强行镇定道:“……多少银子,放我?们过去?”

沙匪哈哈一笑:“越是富贵人?,命越是贵,不知各位的命,是贵是贱?”

和沙匪打了不知多少交道了,封澄一听这话,就明白?了。

沙匪要他?们的全副身家。

或者说,直接要他?们的命。

妇人?强撑着道:“我?们一家逃难至此,并没有?什么银钱。”

沙匪的目光一斜,那车夫当即就变了脸色,他?不住地摇头,看着似乎在与沙匪打暗号,眼神却有?些慌乱,直往马车里头瞧,看着隐隐有?些急切。

封澄冷笑一声,明白?了。

这车夫和沙匪是一伙的,可又不是全然一伙儿。

他?装车时打探明白?了何?家家财,并将何?家车马引到东格拉塔,就好比牧羊犬牵了一只肥羊来?给恶狼送饭。

但这次肥羊牵过来?时,却意外引了另外一头多管闲事的猛兽过来?。

能以一敌百的修士。

被人?当刀子使的感觉并不美妙,封澄气得笑了,她?当即站了起来?,反手?一挥,只见握在手?心的削果刀铮然而出?,精准地穿透了车夫的手?掌。

沙匪是要除的,而介意被当刀子使这件事,也是当真的。

他?当场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嚎叫,沙匪大?吼一声,警惕地抬起头道:“什么人?!”

封澄看也不看抱手?嚎叫的车夫,她?从容站起身来?,懒洋洋道:“要你命的人?。”

沙匪大?惊,只打眼一看,便警铃大?作,他?向身后吼道:“有?修士,快去找老”

话音未完,肉眼几不可见的猩红血线便出?现?在了他?的脖颈上,沙匪睁着眼,喉咙里只徒劳地溢出?“嗬嗬”的气音,陡然,软倒在地上,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