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怒意,阮秋色稍稍松了口气,把提到嗓子眼的小心脏下放了一点点。

“草民拜见宁王殿下。”

卫珩气定神闲地端详她片刻,直看得阮秋色心里发毛,才慢悠悠地说:“你可知我为何终日以这面具示人?”

“……因为王爷国色天香美貌惊人?”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阮秋色张口就来,暗自给自己的机灵鼓了鼓掌。

卫珩喉头一梗,咬牙接着道:“本王曾经发过一个誓。凡是看到我面容的人,要么我杀了她……”

阮秋色听他沉吟之声,试探着接口:“要么您嫁给……啊不,娶了她?”

那些江湖儿女的话本子都这么写,她很懂行。

此言一出,卫珩的脸色黑如锅底。

“……要么我挖了她的眼睛。”

阮秋色这才注意到卫珩身后的空地上,竟摆满了刑具。方才她的注意力都放在美人身上,竟没有察觉这牢房里阴阴惨惨,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应是大理寺最叫人畏惧的刑讯之所戒律房。

看着阮秋色呆若木鸡的神情,卫珩终于找回一点愉悦。眼神扫过站在阮秋色身后的时青,他凉凉地开口:

“还不动手?”

“遵命。”沉默了一路的侍卫身法快得惊人,阮秋色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手持一把弯钩状的匕首立在她面前。

“不不不……不是吧?”阮秋色吓得一个激灵,“王爷您认真的吗?”

哪有人因为别人看了自己就挖人眼睛的?就算是皇室贵胄,也不能拿别人的生身性命开玩笑啊!

卫珩并不答话,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点欺男霸女的弧度。

“王爷你讲点道理,在今日之前,草民真没看过您的脸啊!”

那弯弯的匕首已经伸向了她的左眼,阮秋色骇得踉踉跄跄往后退。

“我最喜欢看人在这间房里说谎,因为再狡猾的犯人被这一百零八样刑具伺候过,也会吐得干干净净。”

卫珩冷笑一声,从身后摆放刑具的桌案上拿起那幅美人像,掷在阮秋色面前:“可你的谎话这般拙劣,倒叫本王好生遗憾。”

“草民知错了!”阮秋色知道,所谓梦里见过他的说辞根本无法令人信服,只好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给他磕了个头,“我要早知道您是宁王殿下,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私自画您的像啊!”

卫珩的眼皮不耐烦地抬了一抬,侍卫上前扣住了阮秋色的后脑,迫得她仰脸看向卫珩。

她眼睛本就生得圆而大,此刻蓄满了惊恐,更比平时还要大上几分。

看着阮秋色可怜兮兮的模样,卫珩面色越发沉郁:“时青,你手脚太慢了。”

第4章 让她哭 “说到当牛做马,本王倒突然想……

阮秋色突然明白了魏谦昨日说的“赶紧跑”是什么意思。这宁王绝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梦中人,分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啊。

侍卫手腕一翻,要看那匕首就要刺过来,阮秋色骇得紧紧闭上眼睛,嘴上却不敢停:“王爷您人美心善大慈大悲饶了草民吧!”

“您要我的眼睛也没什么用啊!不如留着草民一双狗眼给您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您说东我绝不往西……”

匕首抵上阮秋色的眼皮,她浑身一颤,终于流下了两行眼泪。

她还有许多想看的美景没有看呢……

她才琢磨出十足写实的画法,还有很多很多素材没有画……

她还没名扬画坛,让那个人看到呢……

她的传奇生涯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变成瞎子呢???

而且眼睛被挖出两个窟窿,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阮秋色悲从中来,眼泪流得更凶,直哭得抽噎了起来。

看着她泗横流的扭曲表情,卫珩这才觉得通体舒畅了不少。

今早时青正准备出发去拿阮秋色过来,被他心念一动叫住,交代了一番。

“阮画师如此冒犯,王爷只是吓她一吓,叫她吃点苦头,实在是心地仁善。”时青对卫珩一向敬服,自是说一不二。

可说起吓唬小姑娘,他毕竟没什么经验:“那属下该何时收手?”

卫珩也有些拿不准,但他面上仍是胸有成竹的表情:“那就,吓哭为止?”

阮秋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知道眼泪是女人的武器,莳花阁的姑娘们最擅长梨花带雨,个个都能哭得分外惹人怜爱,那些王孙公子一看,魂都要飞了。

真哭起来才知道,什么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那都是姑娘们辛辛苦苦对镜练出来的。眼下她眼泪与鼻涕齐飞,哭得噎住还忍不住打两个嗝,和燕子巷口流鼻涕光屁股的陈家小傻子也没什么分别。

阮秋色对姑娘们肃然起敬。原来单单一个哭字也要下苦功夫,真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啊。

正胡思乱想着,心里的委屈倒消散了几分。她不敢懈怠,继续卖力干嚎,试图用凄凄惨惨戚戚的哭声换回美人王爷和那护卫残存的良知。

头顶上方传来了美人清润好听的声音:“慢着。”

阮秋色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见卫珩正俯首看着她,眼中的神色……似乎有几分愉悦?

“说到当牛做马,本王倒突然想起有件事可以给你做。”

阮秋色顾不得分辨他眼神是喜是怒,急道:“只要不挖我眼睛,做什么我都愿意!”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别说本王逼迫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