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1)

这么说来,他人生中那样长的光阴,应是和镇北侯与裴昱一起度过的。

阮秋色从他话里听出一丝少见的担忧来,便温声说了句:“王爷与世子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卫珩闻听此言,眉头突然一拧,像是想起了什么糟心的事:“与那样的纨绔?”

他冷笑了一声,没再言语。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便到了莳花阁。

阮秋色熟门熟路地将他们引进了厨房。经过一日的劳作,云芍上午做杏仁酥的地方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只能从橱柜里翻找白日用过的材料。

“我记得做杏仁酥时,要用到杏仁粉,面粉,还有白糖与猪油……”

阮秋色努力回忆着上午的情形。她只在作画的间隙来看过两趟,知道云芍新熬了猪油,面粉与杏仁粉散乱地摊在桌上。

眼下那罐猪油还在桌上摆着,已经又用去了一些。她在橱柜里翻翻捡捡,不一会儿就将面粉袋和杏仁粉袋子都找了出来。莳花阁一向讲究,做点心与做饭用的不是一样材料,也一直都放在不同的橱柜。

这一会儿工夫,时青也去询问过了厨房的管事,这几日进出厨房的人都有哪些。

莳花阁的厨房人流很大,不仅有三位主厨和六位帮厨,平日里姑娘们想要换个口味,也会差遣服侍的人来做几道菜。

厨房入夜后便会落锁,不仅主厨,苏三娘,管事的手里各有一把钥匙,当红的姑娘们手里也是有钥匙的,为的是客人们夜里饿了,可以做两个菜讨他们欢心。

白日里厨房时时都有人,若真想在食材里做手脚,恐怕也得入了夜才更稳妥。

傅宏上前查看那两袋粉末,先是拈了些面粉细细嗅了嗅,又尝了尝,对卫珩道:“回禀王爷,这面粉没什么异常。”

再去看那袋杏仁粉,却是被用得干干净净,只有袋子上粘的一些微末。

阮秋色笑了笑:“做杏仁酥需要大量的杏仁粉,今日准备的不够,云芍倒得干干净净,恨不能拿勺子刮一刮呢。”

厨房的管事站在一边,听了这话,忍不住抬头惊讶道:“昨个云芍姑娘吩咐了要用杏仁粉,我买了两斤啊。”

在场众人听了这话,便知道问题可能出在这杏仁粉上。傅宏上前,小心地用指甲刮下一点袋子上残存的粉末,细细查验了一番,却更是一头雾水:“这杏仁粉倒是无毒的。”

阮秋色刚觉得一阵泄气,就看见傅宏又将装杏仁粉的袋子整个拿起来,放到鼻端细细嗅了嗅,突然瞪大了眼睛道:“王爷,这袋子闻起来,隐隐有股赤血藤的味道……”

卫珩沉声问道:“赤血藤为何物?”

傅宏拱手道:“赤血藤是种植物,其汁液提炼出粉末,白色,无味,可以凝血,是种常见的药材。赤血藤本是无毒,服用过量也只会有些腹泻,只是……”

“只是什么?”

傅宏犹豫了片刻,才接上一句:“微臣只是在毒经里看过,赤血藤若遇上了一种花香,即可化作剧毒。但那花珍奇的很,产在西南的深山里,京中是很少见到的,所以医馆里还是常用赤血藤来止血,微臣也从未亲眼见过赤血藤化作剧毒。”

见卫珩沉吟不语,傅宏迟疑道:“臣记得那花叫作……叫作……”

“紫玉瑞香花?”

说话的却是阮秋色,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赶紧解释道:“云芍说过的。说是这花甚是少见,三年才得一开,香气醉人。京中只有镇北侯府当年从西南带回的几株,育了好些年才育成一方小园。”

她顿了顿又说:“今日这宴会不就是为了赏花?赏的就是这紫玉瑞香花啊。”

案子查到这里,似乎已经有些豁然开朗,阮秋色面有喜色:“傅太医,这赤血藤的毒如何解,毒经上一定有记载吧?”

傅宏陷入了更加长久的迟疑,半晌才道:“毒经有载,这赤血藤若混合了紫玉瑞香……无解。”

闻听此言,卫珩眸中厉色汹涌。

傅宏吓得有些结巴:“可、可是,毒经上说若真是中了这种奇毒,中毒者立时七窍流血,暴毙身亡,不会像世子他们一般胡言乱语,浑身剧痛……依、依微臣之见,世子他们所中的必定不是赤血藤之毒。”

阮秋色看着卫珩冷凝的神色,不禁有几分担忧。裴昱他们身上的毒,烈性诡异,还不知能撑多久,眼下好不容易找到了毒源,却是误入歧途。

卫珩思量片刻,沉声道:“那就只能先找出下毒之人了。”

第20章 有钱 “喜欢我的姑娘多得很,”贺兰公……

卫珩派人将莳花阁上下细细地搜查了一遍。

排污渠边找到了一些杏仁粉的残迹,应该是昨夜被人倒去了大半,又掺入了不少赤血藤粉末。剩余的杏仁粉不太够用,云芍只好全都做成了糕点,却不知道自己做的点心可能会成为杀人的剧毒。

卫珩料到下毒之人一定是早早备好了赤血藤粉,否则去医馆细细一查,难免露馅。而赤血藤长久存放之地一定会留下气味,所以他遣人带了细犬来嗅探,却在花园的土壤里发现了藏物的暗格。

这凶手倒是缜密的很。

莳花阁里一干人等也被仔细讯问过,却没人能提供多少线索。光是厨房的钥匙就有十来把,况且并没有怎么严加看管,若是凶手有心,想拿也是拿得到的。

从莳花阁回大理寺,颇有一段距离。卫珩在车上阖目思考,阮秋色不敢打扰他,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坐着,只将手指背在身后,在车壁上轻轻描画。

“干什么呢?”是卫珩的声音。

阮秋色一惊,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她小心地看一眼卫珩,他并没睁眼,也不知道是怎样察觉到她的小动作。

“我在……画画。”阮秋色回答得有些心虚,毕竟她在背后悄悄勾画的,是他的剪影。

卫珩淡淡一哂:“没有纸笔,你怎么画。”

阮秋色也笑了笑:“画画不是一定要纸笔的,在心里画就可以了。就像王爷在心里推演案子一样。”

看到卫珩似乎仔细在听,她便顺着说下去:“这方法是……有人教我的。我从小被人带着跑遍了大江南北,那时候性子皮,总不愿意规规矩矩地坐车。那人便教我闭了眼,在心里画画。”

一开始她是坐不住的,总觉得手脚都痒痒,但看看身边人闭着双目,像棵青松般一动不动,她也不由得沉下气来,咬着牙,强迫自己进入心中的图画中去。

阮秋色说着,又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心还不够定,心画时总忍不住手也跟着动。若换成那人,心中画着万里河山,也是岿然不动的。”

卫珩不由得抬目看了她一眼。

阮秋色脸上的神色让他觉得陌生。她说完了最后一句,还怔怔地望着窗外,目光里有几分神往,但怅然之色要浓烈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