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还眨巴眨巴眼睛,企图萌混过关。
“……阮霁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变脸如翻书的小东西。”吴酩无语地瞥她一眼,倒还是从药箱里摸出个瓷瓶,“喏,这里只有清心静气的丸药,多少能让人舒缓镇定些,特别适合得了惊惧症的病人只怕你那美人哥哥不肯吃呢。”
***
阮秋色回到书房时,卫珩正阖目靠在椅背上,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近前,想探出五指想在他面前晃晃,可刚一伸手,便被卫珩攥住了。
卫珩似是疲惫极了,只略微抬了抬眼,羽睫下透出的目光却很柔和:“又想搞什么花样?”
“美人哥哥,你这话说得就好像我很不懂事似的。”阮秋色像个小大人,轻轻将他的手掰开,在他手心里放入一颗淡黄色的药丸,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转,“其实挨训没什么大不了的啦。我以前也会挨爹的训,这时候只要吃颗糖,就会开心起来的。”
阮秋色心安理得地撒了个小谎吴神医说美人哥哥不肯吃药,一定是嫌药苦。她将这药丸说成是糖果,算得上是“善意的谎言”。
一丝清苦的药香掠过鼻端,卫珩挑了挑眉:“你说这是糖?”
阮秋色撒谎时总有些小动作,譬如此刻,摇头晃脑的幅度都比从前大出不少:“是糖,吴先生说了,这是专门给大人吃的糖。吴先生是神医,神医不会说谎的。”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卫珩也不同她争辩,只垂眸看着掌心里那小小的丸药,良久才说:“阮阿秋,世上的很多烦恼,不是一颗糖果便能解决的。”
“哎?”阮秋色愣了片刻,眨巴眨巴眼睛,“一颗不成的话……”
卫珩一手支颐,饶有兴致地等着听她还有什么高见。
却见阮秋色从怀中摸出个小药瓶,就这么憨憨地捧到他面前:“……那就多吃几颗?”
那瓶身上还贴着“清心丸”的纸签,过分耿直地暴露了主人说谎的事实。
“糖就不必了。”卫珩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伸手过去,捏了捏阮秋色颊边的软肉,“阮阿秋,你比糖管用。”
第158章 哥哥 “背地里骂人,可不是君子所为啊……
阮秋色使人开心的本事的确强过那清心丸许多, 然而也只让卫珩连日以来紧绷的心境松弛了片刻。
裴昱已经带人搜寻了两天两夜,却没找到丝毫昭鸾公主留下的踪迹,这说不通。
倘若公主已然身亡, 在如此密集的搜索之下, 尸身早该被发现才对;而倘若公主果真如他所料, 自行跳入江中得以逃脱, 也必定会留下些痕迹近日多雨, 江边堤岸湿泞不堪,在夜里慌忙逃生的人,根本无法掩饰足迹。
从那宦官罗有德入手, 亦可以说是一无所获。倘若时青的推测为真,他们的处境只会更加不利。
“贺七那边查得如何?”卫珩沉思良久才问。
从罗有德身上查不出什么, 便只能从那日溯水而来的匪徒身上入手。原以为要大海捞针,好在阮清池那夜曾提到过,太后最近似是与贺七有些联系也对,敢进入皇家园林谋害公主,的确是朱门能做出的手笔。
时青摇了摇头:“自打从青州回来,暗卫们便四处探查贺七的下落。倒有几次摸到了他们交易的蛛丝马迹, 可贺七行事谨慎, 始终未能将其擒获。贺七最后一次露面是在蜀中,就在秦五落网之前。此后便一直踪迹全无……”
“昭鸾公主一案是冲着本王来的。这么大的动作,又勾连了太后,贺七非得亲自出面不可。”卫珩食指轻点桌面,“他一定就在京城。”
“这几日暗卫已将京中排查了一遍,暂未发现贺七等人的踪迹。”时青回道,“不过朱门在我朝根系错杂,想来也有藏匿的法门。若要细细筛查, 总得需要二三日的工夫。”
卫珩周身后仰,缓慢地叹出口气:“可我们没有二三日了。”
五日之期已经过半,敌人却仍全须全尾地隐匿在黑暗处蛰伏。他们仿若被困在灯烛之下的虫蚁,眼见烛液缓缓滑落,不多时便要落在头顶,将自身熔进一片滚烫与窒息之中。
悬而未决,最是焦灼。
“罢了。贺七那边继续查,也得想些别的办法。”卫珩沉声道,“叫阮清池过来一趟。”
***
阮秋色蹲在院墙边的梧桐树下,百无聊赖地观察着枝头的鸟雀。
美人哥哥总说要与侍卫哥哥商量大事,将她打发来院子里自己玩耍。这院子不大不小,在里面闷了两天,实在是有些无聊。
两日没有见爹,还觉得怪想他的。也不知爹什么时候才能再来看她在阮秋色的记忆里,还从没跟阮清池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忽然听到不远处的院墙外边,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口哨。
那口哨的声调莫名有些熟悉,阮秋色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循声跑过去,只见头顶处院墙砖石缺了小半块,露出个不大的洞口,又一声口哨便自洞口那端传来。
她踮脚去瞧,正对上一双盛满笑意的眸子。
阮秋色眨眨眼睛,确定自己并不识得院墙那头弯着腰同她对视的年轻男人。美人哥哥说过,这院子外面是有坏人的,所以不能随便出去,倘若遇到陌生人,也不能搭话。
不过眼前这大哥哥总让她觉得有些熟悉,他长得也挺好看,应该不是坏人吧?
阮秋色犹豫了一瞬,还是软软地问了一句:“你是谁呀?”
那人目中有一闪而过的怔忡,思量了片刻才道:“我是你朋友的哥哥,受他之托,过来看看你。”
朋友?哥哥?
阮秋色的朋友可不少,平日里常串门子。可她掰着手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哪个朋友家里有这么好看的哥哥。
“我那弟弟还说你顶讲义气,倘若知道你个小没良心的已经把他忘了,一定会伤心的。”那人看她皱着苦思冥想的样子,夸张地叹了口气,“他说你们从前经常隔着墙一起玩耍,方才那口哨还是你教他吹的……”
“啊……是小猪!你是小猪的哥哥!”阮秋色眼睛一亮,指着他叫出了声,“可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我当然认不出来了。”
她记性最好,怎么会忘呢?小猪是她前年才认识的朋友,他生了病,肿肿胖胖的,只能待在家中的院子里,隔着墙同她说话。
贺兰舒眯着眼冲她笑了笑,没去纠正她当年的误听:“嗯,我是小猪的哥哥。小猪如今还在养病,等他彻底好了,便会和我很像很像的。我叫贺兰舒,舒服的舒,你可以叫我舒哥哥。”
“喔,小猪说他生病之前长得很好看的,原来他没有骗我呀。”阮秋色恍然大悟地喃喃,又回神道,“哥哥,你要不要进来跟我说话?隔着墙多奇怪呀。我去跟美人哥哥说说,他会同意你进来的……”
“现在还不行。”贺兰舒摇了摇头,四下里看了一眼,隐隐可见西林苑巡逻的队伍已行至不远处,“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