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歌声停了,几个芭蕾舞演员想起来师姐交代的,过来找边淮,要带他回去。
结果一出门就瞧见这样的景象,文旅部的严聿征背影高大,怀里抱着醉醺醺的边淮,眉目淡然走下楼梯,如抱一只路边流浪的可怜猫儿。
“我操,我是喝醉了吗?还是眼花了?”一群演说,“我怎么看见,严部抱着边淮走了?”
“那我可能也眼花了。同样看见。”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仿佛发现什么重大秘密。最后吓得都没敢吭声,回包间给首席朱薇发了条短信,让她放心,有人照顾边淮。
夜深人静,把边淮放进后座,严聿征任他睡在自己大腿,吩咐司机:“去医院。”
只此一句,后半程车窗降下些许。他却未看半点夜景,只低头注视边淮,手掌抚摸过他红彤彤的脸颊,目光如看孩童,也像看人生伴侣。
太乖的小孩总容易让人心软心疼,司机偶尔看后视镜,见严聿征眼里都是宠溺,不有感慨这二人相互勾结,也不知是谁栽进去了。
一辆豪车,能承载性爱欢愉,也能流溢满满当当的爱。
其中是非,谁先陨落,可能除了旁人,也没人能看清楚。
边淮进了医院一番检查才发现他不是发烧,是海鲜食物过敏。今夜满桌的菜里有不少珍馐,帝王蟹波龙更是数不胜数,更别提各种名贵刺身,发烧是前兆,住院后半程他不仅发烧,浑身还起了疹子,一身密密麻麻的红点,看得出格外吓人,又痒又痛,也是受了不少罪。
谁也没想到边淮海鲜过敏,演出前夕他和洪图南去大排档吃饭,对方也是点了不少的海鲜,但那时他留了个心眼,总觉得有这儿就一口没吃。
现在想想,但凡那时候他多吃一点,只怕《吉赛尔》就没人挑大梁了。
这一夜折磨不清,边淮身上难受,痒的想挠,挠完又撕心裂肺的疼。
要是单纯过敏就算了,他喝了不少酒,酒精之后血管膨胀,整个后背都是酥酥麻麻的,像无数只蚂蚁在爬,难受的他恨不能贴着暖气片大蹭一顿。
严聿征第二天原本有个挺重要的会议,边淮一生病他放心不下,前半节讲完重点内容立马撤退,一秒钟都没多呆。
医生开了过敏药,又输了液,过敏迹象减缓些许,身上的疹子却没消除。
边淮在病房实在待的无聊,司机见他没东西玩,贡献了自己的MP3,让他无聊时听歌。
40来岁的人,歌单和二十几岁并不相同。
可经典咏流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过时。边淮卧在床上听那些老歌,一上午循环,学会了不少,渐渐的思绪散了,他也不知在想什么,觉得这样偶尔歇一歇挺好,挺让人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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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聿征问了医生情况就回病房。隔着一扇门听见里头传来歌声,皮鞋定在原地,多听了片刻。
边淮一无所知,耳机戴在头上,一边跟着伴奏放声歌唱,天王的《相逢在雨中》:“纷飞小雨中跟你再相逢。在脑中又再现拥有过的梦,此刻装作出我一切也从容,其实眼眸里早已有点红。”
他声音好听,很温润的公子声,唱歌也别有深情意味。到后面副歌部分,更是高昂激情,每一个字里都是绵绵爱意。
严聿征低头欣赏,双手插兜,不由跟着他打起的拍子。
眨眼间护士端着要盘从边上路过,瞧见他这副认真模样,又一听门内歌声,不由笑道:“严先生,您儿子还真是多才多艺哈,人长得帅就算了,还这么有艺术细胞,简直完美。”
严聿征一怔,反应过来“儿子”是指边淮,一笑而对。
他这样的年纪,除了父子也实在解释不通和边淮什么关系。他经常出现在新闻频道,可边淮毕竟清白。有些话说的多了,不会让人明白道理,反而更麻烦,不如不说。
边淮戴着耳机,没听外面动静。严聿征带了吃的推门进来,他刚好唱的入迷,一时含情脉脉收不回,灵机一动,举起手掌当话筒,对严聿征深情告白:“你会否知道吗,你会否也像我,等待遥远仲夏。”
“歌唱家,吃饭吧。”严聿征将保温桶在桌面打开,三菜一主食,一汤拿出来,“这么不长心,不知道自己海鲜过敏不能吃,这下进医院输液扎针,高兴了?”
“输液扎针怎么会高兴呢?”边淮穿着病号服坐在床边,元气大伤,一讲话勺子跟着一起颤,瞧着还不够可怜,“我真不知道自己海鲜过敏。以前家里穷,没吃过这些,要不然也不会贪嘴拿性命开玩笑。”
饭菜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家里保姆就费了不少心思,专门给他做的病号餐。可好吃归好吃,他过敏浑身又痒又疼,吃不了几口就放下勺子,忍不住挠:“痒死了,过敏原来是这种滋味,太痛苦,比发烧还难受。”
“别挠。”严聿征捏住他的手,“过敏不能挠,越挠越容易感染,到时候留下大片大片的疤了,去都去不掉,多难看。”
边淮撇嘴,“感情不是担心我安危,是怕我变丑了。”
他这话说的有点小孩子气。严聿征笑了笑,想摸一摸边淮的脸,见他脸颊还是红的厉害,忍了没碰,怕他难受。
“菜吃两口饭,维生素有助于解毒,赶紧好了我就不用再担心你。”
边淮正拿勺子喝汤,听见这话稍稍一愣,鼻子有点发酸。
抬头看严聿征,他没开口,对方却猜到他要说什么,抬下巴示意:“懂,吃饭吧,不必多言。”
边淮嗯了声,被骨头汤熏的眼眶发热,不自觉睫毛垂下去,偷偷滚了一颗泪进碗里。
严聿征叹口气,扯了纸巾为他擦脸,一边柔声哄着:“哭什么?演出成功应该高兴,这么大的好事哭鼻子没道理,好运气都弄丢了。”
心里的话没办法咽下去,边淮说:“前两天您说想跟我结婚,我还以为是闹着玩。现在我明白了,不是闹着玩的,也不是捉弄我,您是真的疼我。”
以前心怀鬼胎,各自为了那点小算盘打打算算,他也没想过这两年陪床能得到什么。
严聿征给他买了房车,几百万甩出去他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有钱人花几百万就跟花几十一样,根本不算割肉。
可现在他经历的事情越多,站的地位越高,反而越能看清楚感情真谛。
譬如严聿征不是将他当单纯的陪床,而是实实在在的疼他,对他好,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费心费力在床边照顾,生怕他受半点委屈。
放吃一半他想起来:“您今天不开会,不忙?”
“忙。”严聿征原本也不想让他有太大心理压力,随口说,“我哪天不忙,不是上山就是下乡,不是开会就是视察工作。哪天要真不忙那就退休了,到时候不是严部,是真真正在当了平民老百姓,非严部,是严聿征。”
他一番话说的边淮想笑,嘴唇一抿,也真真切切笑了出来:“我以前老是怕您,现在不怕了,听您讲话也挺有意思,挺爱听。”
严聿征一笑,在他头发上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