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冈嗯了一声,不说话。

兄弟俩年纪差了几岁,老边头死了之后家里一直是这个当大哥的操扯,李冈对他感情复杂,看边淮比看他爹还亲热。

电话里沉默半晌,教官在外面,时间到。

“哥,我先回宿舍,等哪天有时间我再给你打电话。”

“去吧。”边淮想起什么,长话短说,“你在里头好好表现,哥这几天已经摸到门了。到时候我找最好的律师给你打官司,肯定把你弄出来,放心吧。”

李冈对出来不抱希望,毕竟不是小事,而且结果已经定下,改判也过了追溯期,估计是很难了。

结束通话,边淮站在月亮底下拉了拉筋,脑袋里漫无目的的想着什么。

他两年前跟了严聿征,知道他身边一定会有特别厉害的大律师。

只是有些话不好开口,他也没跟对方说过自己的身家背景。

当人陪床,交代的太多就会占下方,会成为别人拿捏他的把柄。但事到如今,他不赶紧把这事提上行程也不行,真心只热乎几年,现在人家对他有意思,等那人玩够了,不要他了,就是再想动这个念头都难。

脑袋里琢磨一番,边淮决心这两天等排练结果出来就再去找人活动活动。

月黑风高,他坐在乌尼莫克里头,窗帘拉下来,躺升降床上盖被子,安稳入睡。

不用跟人挤宿舍,也不用担心其他人排挤,往他床上扔东西。

头一次他睡了个好觉,体会到有钱才是王道,有钱才能在这社会上站住脚。

另一头,洪从南坐不住,一想起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忍不住心虚,半夜爬起来,想去找刘兆兴认个错,求求人情。

舞团这三个候选人,除了他,另外两个都跳了完整的曲子。论脾气他肯定不占上方,但论资质和综合能力,还是他名列前茅,能镇得住场。

洪从南知道这段时间自己脾气越来越大,也清楚不该针对边淮。毕竟人家没惹他,就是他单方面找茬。

来到剧团,偷摸从后门进去,他摸黑一路来到二楼,刚站到办公室门前,就听见刘兆兴跟副团长说话:“这次的选男主真是坎坷。”

“可不是吗?其实论实力,这三个里头挑谁都不算错,边淮是一匹黑马,虽然没有另外两个师兄有独立经验,但他的表现力和感染力很强,一上舞台观众能立刻被带入到情绪里头,这是个优点。陶子健也做过男主,本身面向亲和,让他去跳更有观众缘。洪从南更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前两年一直是他做主角,和朱薇搭配的也不错,就是脾气太差,但凡他能收敛一点,今天这事就不会这么难解决了。”

“那你觉得怎么定?”

“现在没别的办法,只能从他们三个里头挑毛病,看谁下次更少一些。”

洪从南在门外汗流浃背,如果从瑕疵选他跳的时间最短。

还没跳完就愤怒离场肯定不沾光。想来这次男主与自己无缘,念到边淮那被挖出来的深厚背景,更觉没戏。

垂头丧气往宿舍走,离开剧团大门,瞧见黑夜中停着的那辆野兽乌尼莫克,他百感交集。

犹如深夜一缕孤魂,远远望着不知怎么是好。

犹豫一阵,最后还是回去。

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把其他部分的舞蹈排完,团长叫大家集合。

边淮瞧见他手里拿着名单,知道肯定要公布男主人选。

深吸一口气,他快步走到人群中间,一颗心砰砰直跳,是掩饰不住的激动。

从昨天的呼声来看,这一次他准能当主角没跑。昨天他跳的十分完美,找不出一处错误,而且从现场观众的反应来看,至少他比陶子健师兄要强。

至于洪从南就更不用说一曲舞蹈没跳完就离场的家伙,怎么可能担以大任?

这份殊荣在心中酝酿良久,边淮心潮澎湃,一双手不自觉握在腿边,紧紧掐住自己的手心。

胜券在握,他兴奋难忍,看向他人的目光里带了一丝胜利的谦逊,只等刘兆兴念出他的名。

卷轴打开,团长讲了几句前言,真正要念到那名字时众人提了一口气,不约而同看向边淮,都觉得他势在必得。

“根据我们几个领导商量,这一次剧目的主演还由洪从南担任。边淮担任男二号,陶子健男三,以上。”

一句话含了三人的名字,除了洪从南和陶子健,边淮只觉浑身发冷,被人泼了一瓢冷水。

这个结果显然这种人都没想到。起码他们以为洪从南昨日离场就会失去跳阿尔伯特的资格,哪想真正表现完美的边淮没摘得桂冠,反而是跳一半愤怒离去的洪从南得了头筹大奖。

结果令人诧异,洪从南待至半分钟,不敢置信问刘兆兴:“团长,这次真的选我!?我不是做梦吧,真的选上我了?”

“你别高兴太早。”刘兆兴很严肃,“跳一半就离场,你是不是觉得很骄傲?”

洪从南低头没说话,明显脸上一层愧疚的红。

“我来说一说这一次选拔的标准和缘由吧。”见众人都不太赞成这个结果,刘兆兴将名单卷起来,说,“过去几场一直是陶子健担任男主,大家也知道他的腿受了伤,不能再跳特别高难度的动作,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拿演员的身体开玩笑去开玩笑去扛这个票房。洪从南跳一半就离场是他的态度问题,但综合经验以及舞台上的表演、走位,还属他比较有经验所以就先这么定,有问题单独找我,解散去排练吧,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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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提及边淮的名字,这实在反常。团里谁不知道刘兆兴最偏心这个从下面提上来的外来舞蹈演员?如今他展现出了实力,也证明给所有人看,他可以当男主,老师却没选他,还选了团里的师兄。

大家回头看相边淮,头一回目光里没有讽刺,只有深深的惋惜。

就和皇帝选妃一样,在京芭,只有具有个人代表作的演员才能名分一升再升,像他这种没子嗣的跟年妃一样,就是实力再强,也很难凭借宠爱爬到六宫之上。

“先这样,穿着自己的衣服排练,等演出前几天咱们在发放正式服装,往上排。”

刘兆兴自然明白这种落选的失落。

可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的?所谓幸运,也不过是搭建在努力和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之上。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努力的人,汗水固然重要,真正重要的却是所有人的汗水中掉下一颗金豆子。要么就等,不知道哪天走狗屎运,获得殊荣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