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斯薄唇微张，沙哑的字音从舌尖吐露，他克制地望着她茫然扇动的眼睫，但不管怎样隐忍，他猩红眼中的渴望和欲念都难以掩藏。

他轻轻呢喃着那个字，因为她的存在而让“烟”这个字变得和所有字都不一样起来，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因为欲念，他很坦诚，他对她确实有欲念。

但渐渐的，他却感觉到自己想要更多，或者还想要些别的东西。

别的什么？

他不知道，那些粘稠涌动着的黑暗也无法回答他。

他只知道，少女对着另一个人露出任何一种表情，都足够让他发狂，他控制不住浑身的恶意，控制不住某种酸涩的，堵住喉咙的感情。

不想要她对着别人笑，不想看见她和别人站在一起。

特别是那刺眼的光明神，那该死的光明神！他已经拥有足够多的喜爱了，为什么还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诺斯颤抖起来，他绝不允许烟被那令人厌恶的光明神蒙蔽，他想要一个令他安心的东西，想要烟毫无保留的拥抱住他，该死，他甚至说不出来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可怜的黑暗神，因为从来没感觉过爱，所以他连想要颜烟爱他，都不知道要如何表示。

颜烟感觉到握住她手腕的力量颤抖着抱住了她，她不知道从背后拥抱住她的人是什么表情，她只是本能的担忧着：“诺斯，你在颤抖。是不是不舒服？”

“极其地、非常地不舒服。”他俯在她耳边说着，像是蛊惑人堕落的海妖，“我想，我需要一点东西。”

少女天真地侧过头，甜蜜的气息缠绕在他耳侧：“那么，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我心里好像有点苦。”诺斯极为诚实的说着。

他确实感觉很苦，但更多的是酸涩。他承认自己一瞬间的嫉妒和隐藏的自卑，所有人都会爱光明，她或许是例外，又或许不是。

摇摇欲坠的未知答案令他快要发狂，他想要接触少女细嫩的肌肤，想要将头埋在她柔顺的黑发之中，仿佛这样才能确定她还在这里。

心口的白团已经仅剩下一小点，它无力地瘫倒在最后的一点小空间里，瑟瑟发抖。

听到诺斯说他苦，颜烟一下子就想到了老板放进袋子里的那盒糖。

“真巧，我倒是有个好东西。”她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在牛皮纸袋里翻找，细碎的发尾随着她的低头在诺斯胸前轻轻滑动，这让他心里那点难以忽视的痒意更加严重了。

颜烟拿出那个木盒子摇晃了一下，里面发出了糖果相撞的声音，她打开盒子，里面正躺着一颗颗圆形的可爱糖果。

她用手指捻起一颗，放到诺斯的嘴边：“吃颗糖吧？”

诺斯本想说不，他不需要这拙劣的甜味，但他清楚看见了糖果之外的东西，她莹润细白的手指要比糖果吸引人多了，于是他顺从低下头，含住了糖果。

以及她的指尖。

指尖传来湿润异样的触感，有柔软擦过，颜烟很快就收回了手，她有些不自在，但好在天很暗，一片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诺斯大概也是因为看不见才咬到她的吧。

与她所想的相反，在黑暗中没有比那暗红色的眼眸更明亮的存在了，他甚至能清楚看见她脸上细小的绒毛，就更别说水润唇上的纹路，还有她金色如烈日的瞳孔。

他一向厌恶和光明相关的存在，却第一次那样着迷金色，着迷她的眼。

嘴里的糖正散发着奇怪的味道，诺斯并不知道这糖不对劲，因为他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东西。

只有颜烟发现了异常，她感受到诺斯的沉默和极其灼热、难以忽视的视线，她以为是糖有点问题，疑惑着自己也吃了一颗。

圆形的糖果一入口，酸涩夹杂着辣味充斥了整个口腔，这古怪的味道让颜烟恨不得把整张脸都皱成个团，她捂着嘴惊叫着：“这是个什么味道的糖，太怪了！”

她将木盒子翻过来，艰难地辨别着后面的文字：爱的糖果和怪味糖果混合版，适合则在酒馆大冒险时出场。吃到爱的糖果的人，会随机选择在场一名异性，大声说出爱意，并且需要得到对方回应之吻才能解除该魔法，吃到怪味糖果的人则选择喝一杯黄油果酒。

颜烟当场就傻掉了，她没想到老板送的东西会附带这样的魔法？

帝都之中是允许使用神术的，而平常人生活所用到的元素没有神术那么浓郁，统称为魔法。魔法又分为很多种，都是为了方便人们的生活，颜烟也听说过有什么促进感情之类的魔法，但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中招。

她把木盒翻转过来以免诺斯看到了这荒唐的说明，冷静，颜烟，诺斯一直没有说话，说不定他只是吃到了怪味糖果！

颜烟手心里冒出细细的汗来，她紧张地抬起头来，试图在一片黑暗中看清诺斯现在表情：“诺斯，你、你觉得这个糖，怎么样？”

诺斯早就看清了那上面的字，他怪异地回想着那个盒子上刻的字，爱？

爱意？

那是什么？

“爱？”他轻轻开了口，不带任何情感的字却因为他靡靡的嗓音而显得暧昧起来。

坏了坏了，诺斯不会是真的吃到那个有魔法的糖果了吧？颜烟一想到要用吻解除魔法，她的脸就像要烧起来一样发烫。

这个字本该是像桌、椅或是花草一样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可当他对着少女略显局促的娇嫩脸庞说出来时，他心中忽然涌现出莫名的情绪，这情绪滚烫，让他再一次开了口：“我爱你？”

颜烟的嘴缓缓张开，她金色炽烈的瞳愣愣看着黑暗中他朦胧的轮廓，不知道怎么回应。

他先是疑惑地说着，接着一遍又一遍，越来越笃定：“我想，我真的在爱你。”

如果发烫会让人冒烟的话，颜烟大概已经是个烟囱了。

“诺斯，你，”颜烟的脚开始在地上画圈，她脑中乱糟糟的像是在放烟火，噼里啪啦，热闹得像是在庆祝什么盛大的晚会。

她明知道这是糖果的魔法所造成的，但听到他暗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诉说爱意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心跳难以控制，甚至头有点发晕。

她该怎么做，用吻来解除这个魔法吗？那岂不是渎神！

如果诺斯恢复了黑暗神的记忆，又想起她乱给他喂东西还趁机占便宜，她一定会被砍掉手脚，她真的会死定的！

诺斯红到纯粹的眼慢慢垂下，十分有兴致地盯住她那粲然的瞳孔，欣赏着她稍显慌乱的神色。

这个字会让她这样慌张，会让她的脸如此滚烫吗？

以前他不知道这个字存在的意义，但现在，看着她融进黑暗里的发丝，看着她微微醺红的脸颊，这个字也跟着沾染上了她甜蜜的味道，如同“烟”一样，这个字，也是属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