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不耐烦的样子并没有削弱半分她的纯粹和圣洁，反而让她更加生动灵气，她抬头时睫毛颤动，仿佛是只蝴蝶停在了上面，美丽而柔弱。

前排的少女们回过头看她，不约而同都有些鄙夷的神色。

她们追崇光明神，向往金与白，帝都内的人大多是浅色系的发色，只有北地那种偏远、被黑暗神玷污过的地方才会有这种深色的发色。

黑色的长发和金色的瞳孔，就像是让光明神与黑暗同流合污一样，而且北地是这段时间才被光明神拯救的地方，在不就之前那里还是黑暗神殿领地，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被送过来的。

站在最中心的那个绯色长发少女傲慢地打量着颜烟，挑眉说着：“烟，长老是在百忙之中抽空来教导我们，请你好好学习，不要耽误长老，和我们的时间。”

颜烟不理会她的眼神，只是遥遥对长老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来。

绯色长发少女见她不理会自己，皱了皱眉。

她旁边的女孩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劝着：“凯莉，别同那乡下丫头计较。”

凯莉轻笑一声，慢慢把自己的袖子抽了出来，优雅得体：“我并没有生气，我只是希望她能够抓住机会好好学习而已。”

凯莉笑容温和：“毕竟这样学习的机会，对她来说应该是很少的。”

颜烟懒得理会这些女孩之间暗流涌动的眼神，她知道那位绯色长发少女是皇族的小公主，这次入选预备圣女后是势在必得那个位置。

估计是因为长老对自己多关注了些，那小公主心里有点不平衡了。

她又不想做什么圣女，她只等着长老快点讲完放她出去找黑暗神呢。

长老轻咳了一声，大厅内迅速恢复肃静，他那慢而拖长的嗓音又响了起来：“圣女每天都要在大殿之中祈祷，将自己的信念传递给光明神，你的信仰之力越强，光明神越有可能回应你......”

少女们就都专心致志听了起来，能得到光明神的回应，这将会是怎样至高无上的荣誉啊。

颜烟用力把哈欠憋回去，泪眼朦胧盯着墙壁上挂着的油画发呆。

那油画似乎正是这个大殿，只是光线明亮不少，仿佛是太阳坠落在大厅之中，空荡厅中只有一人的身影，他半悬在空中，手上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尽管看不清表情，却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高高在上的怜悯。

那是属于神明的光芒，纯净，炽烈，让人不敢多看。

偶尔有少女目光从那画中飘过，脸颊都会里面飘上霞红，害羞自责地低下头去，怕多一分想法都是在渎神。

只有颜烟冷淡收回眼，还点评着：“这画还行吧，就是连个脸都没有。”

系统小声说着：“宿主，光明神降落的时候是没有人敢直视他的，所以流传下来的画像都是没有脸的，就算有画师看见了，他们也不敢把神的真容展示在自己的笔下。”

好像谁多稀罕看他似的，颜烟兴致缺缺：“那这光明神什么时候降落？他和黑暗神交手，总不会一点伤都没有吧？”

干脆等他重伤之，她来个釜底抽薪，直接弑神，光明神死了，就没有多余的力量去迫害她的任务对象了。

系统无奈：“宿主，在这个大陆上还没有能够弑神的人，你看，就算是光明神也没办法直接杀掉黑暗神。不过光明神确实也受伤了。”

“他就降落在这帝都的某一个角落，教会的人感知到气息已经去找了，估计等他伤好些以后，他会亲自来找黑暗神，动手抹杀他的。”

颜烟皱眉，听见前面那排少女鼓起了掌，她也敷衍着扇动手掌：“那我岂不是还要防着这光明神，好麻烦的家伙。”

估计教会中谁都想不到，他们精心挑选的预备圣女中，有个如此嫌弃光明神，甚至胆大到试图弑神的“圣女”。

长老的课上完了，少女们三三两两围上去想要讨论关于圣女的更多信息，颜烟则头也不回往外面溜了。

长老看着那一闪而过的背影微微语塞，那个孩子是这批预备圣女中天赋最好的一个，且那双金色的瞳孔也格外吸引人，等让她把头发处理之后，他相信那是光明神会满意的样子。

“长老，圣女测验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凯莉上前挡住了长老的视线，拉着他的胳膊撒娇般说着。

她是帝国的公主，长老不会不给她面子，摇头说道：“之前测验的光明之石坏掉了，已经让神术师去修复了，还需要一些时间的。”

其他少女的问题也涌了过来，长老忙着解答，就没有再管颜烟了。

为了不引人注意，颜烟特地从教会的偏门绕出去的，这里守卫的人很少，她很容易就溜出去了。

外面的街道可比冷清的教会要热闹多了，这条街上散发着甜甜蜂蜜的味道，似乎是哪家烘焙坊忘了关门，引得个个小孩在街上四处寻找着香味来源。

颜烟按了按头上的帽子，好奇地打量着街道两边的店铺，这里的装饰极具有特色，都是以洁白的石柱或光明神的符号为装饰，很像她记忆中出现过的一个城市，雅典，处处充满着神学的古典美。

精致的礼服和亮闪闪的宝石静静待在橱柜里等着人们采买，手工制作粉饼的铺子里也排着长队，最近小姐们之间流行手拿羽毛扇，街上新开了好几家手作店，都摆着各色各样羽毛制作的扇子，这一块似乎是夫人小姐们最喜欢的地方。

颜烟加快了脚步，黑暗神这时候只怕正忍受着光明力量对他身体的折磨，她得快点把人找到。

系统只说在这这一片街道里，并没有具体的地址，她只能费力挨个去找，小巷子这么多，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越往南走，目光所及的地方就越衰败，这里似乎和刚才繁华的街市是两个地方，香甜的蜂蜜味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垃圾堆积起来的淡淡异味。

再往深处走也没有什么店铺了，只有一扇扇紧闭着的门，门口的石阶上坐着几个不务正业的青年，见到颜烟的裙摆还故意吹了声口哨。

颜烟皱眉，加快了脚步。

巷尾死胡同处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颜烟脚步一顿，急切地往那边跑去。

远远便能看到长着青苔的砖块上躺着个蜷缩着的人，他似乎昏迷了过去，对颜烟的靠近也没有反应，只是手紧紧捂着心口，像是在忍受什么极大的痛苦。

颜烟能看见一些金色的流光在他心口处涌动，这原本让人觉得圣洁粲然的光并没有给他带来祝福，反而腐蚀着他的肌肤，几乎要化开血肉露出里面的白骨来。

颜烟看着他蜷缩的样子，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她想丢一个治愈术下去，又怕这属于光明的神术会让他的境况更加糟糕，一时间手足无措。

她在少年面前半跪了下去，想要伸手扶住他。

触碰上他肩膀的那一刻，昏迷着的少年攸地睁开了眼，低哑模糊的呻吟从他染着血滴薄唇中断断续续溢出。

他的头发长而杂乱，遮挡住了大半张脸，颜烟只能从缝隙中窥见他无神空洞的眸子，那双眼眸猩红狭长，只是没有什么神色，纯粹到有些恐怖。

他身上似乎还有别的伤口，散乱的头发让他看起来低迷极了，整个人身上没有一丝生气。

颜烟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问道：“你还好吗？我做什么可以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