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烟又试探着带着把小狸花猫放出去，让它出去转悠一圈再回来，裴川对此也没什么动作，反而过来找她，担忧地问着：“小狸出去没有被欺负吧？我看它回来的时候好像不太开心。”
颜烟很惊讶他的改变：“殿下，你不会生气它自己乱跑吗？”
裴川捏着小猫的后脖颈笑容纯粹：“生气什么？我记得小烟姐姐说的话，万物皆有灵，它想跑，就跑吧。”
他好像真的如颜烟所说，往着阳光正直好孩子的路上走去了。
“小烟姐姐，你手里端着什么呢？”他一手把猫按得死死的不让它往颜烟身边扑，一边温和笑着问她。
“这个啊，这是丽妃晋升成为贵妃，大赏六宫，我们分到的一点彩头，我正要给如萍姑姑送过去呢。”颜烟颠了颠盘子，是一些碎银和小吃，虽然不多，但也蹭个喜气嘛。
“那小烟姐姐快去忙吧，有它陪着我，没关系的。”裴川揪着猫在石桌旁坐下，他手边上是颜烟给他找来的四书五经，印制差了些，但也勉强能看。
颜烟爽快点头，她把自己那份彩头塞给裴川，笑眯眯跑了：“那奴婢的这份，就给殿下保管啦！”
裴川笑容渐敛，松开按住猫的手，碰了碰她留下的那个小荷包。
小狸花在地上翻了个身，很熟练地滚去树下躲着，和裴川隔得老远，它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把自己团成一团一动不动了。
黑衣人的身影一闪而过，在裴川对面坐下。
“殿下，您不是说会自己处理那婢女的吗？”黑衣人皱眉，嫌弃地盯着那桌上粗制滥造的书本，拖了这么久，殿下竟还留着那人。
“没了她，内务府会一直塞人，麻烦得很。”裴川平淡说着，缓缓抬眼，“怎么，你信不过我？”
黑衣人触及他眼里的沉郁，心中一凛，低下头去：“属下并无此意。”
殿下最近似乎，有些难以控制了。
“只是那婢女身份诡异，殿下难道不怀疑她了吗？”
“怀疑。”裴川推开那些书本，似乎也很嫌弃，“但区区一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翻天的本事。”
他的手捻着书页，似笑非笑看着黑衣人：“我若是这点小事都要记在心头如临大敌，那还成什么大事。况且，我身边不是还有你们这一群忠臣吗，何必纠结一只蝼蚁。”
裴川将那堆书推下石桌，赌气似的说着：“那婢女无趣至极，还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半点都比不上你们给我找的东西。要不是烦内务府塞眼线，我早就想杀了那碍事的婢女了。”
黑衣人松了口气，那个婢女活不活着不重要，重要的是裴川只能依靠他们，只能信任他们，如今看来，裴川是彻底不相信那婢女了。
“殿下放心，所有的东西我们都会为您备好，那婢女殿下还是暂且忍着吧，待事成，便可取她性命了。”
黑衣人起身，留下一句话：“丽贵妃已掌握后宫大权，其膝下两个皇子风头正盛，殿下，您需抓紧时间了。”
裴川蹲下去，捡起地上那套沾了灰尘的书本。
他葱白的手指沾染上了灰土，并不在意，只是沉着气坐在那里，抬手以指为笔一笔一划写下遒劲有力的一个字。
忍。
藏匿在暗处忍耐一切本性，才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
颜烟丝毫不知裴川暗地里的筹谋，她只每天凑去裴川身边陪着他，拉着他的耳朵不厌其烦念叨着良善之类的话。
这样的日子慢慢过着，两人就这么并肩着长大了。
颜烟知道前朝的人在背地里教导裴川，她不阻拦什么，如果让裴川和他们断开联系，只会耽误裴川，他该好好习字读书的。
她只会拐弯抹角提醒裴川，要注意辨别身边的人。
裴川从来都是笑着应下，好像颜烟说什么他都听。
颜烟摸清楚前朝来人的时间和规律，每到那几天她就避开不去找裴川，裴川也不说什么，这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似乎已经收起了别的心思，跟着前朝的人认真学习权谋，偶尔纵容颜烟借着陪他的理由躺在院子里混水摸鱼。
他温和有礼，举止知进退，聪俊灵秀，再未说起过什么放血雕花的话。
颜烟渐渐放下了心，她直接自信大胆估量，这小暴君的心思，她已经掰正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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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寒冬，冷宫里的冬是最冷的冬，每年的这时候都会有单薄的人冻死，颜烟心里惋惜，却也不能做些什么。
她只能尽力照顾好身边的人，实在是没有余力再去管别人了。
只是丽贵妃管理后宫的这些年，冷宫里进来的妃子是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都是犯了些什么事。
这日，她刚帮张丞相捎带完信，回来就看见孙公公站在屋外，正垂头和谁说着话。
是哪里来人了吗？还是又有一批人被打进冷宫了？
颜烟收敛了步子，谨慎往那边走去。
她还没走进去，就在屋外听见个沙哑的声音。
这青涩特殊的声音，颜烟一听就能分辨出来是裴川，她茫然探出头去往屋子里看。
裴川怎么出来了？他平日里很少出院子的，更别说来找孙公公了。
她悄悄往里望去，端坐在椅子上的少年郎身板挺直，一席石青长袍衬得身量高挑，他修长玉润的手指搭在瓷白茶盏上，让那茶盏都显得金贵起来。
他虽在冷宫中长大，但气度举止无不是大气矜贵的，这浑然天成的气度轻易将他和旁人分隔开来，气宇不凡，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她看不见他的正脸，但也能想到他笑容和煦的样子，裴川总是温和有礼的，列松如翠，儒雅如君子。
颜烟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于干预他了，他已经完全和暴君一点边都沾不上了，转念一想，裴川长成君子，这也是件好事。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