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屋的迎春放下针线活走过来,关切地看着她:“小烟,上次告诉你的那几个轻松一的地方,你可都记住了?选的哪?”

还没等颜烟开口,那绿枝就替她回答了:“人家志向大着,要去冷宫呢。”

这话一说,迎春的表情就凝固了,担忧的看着颜烟。

她早些时候就把轻松差事和哪宫的娘娘好相处都告诉小烟了,她怎么会选冷宫呢?

冷宫里住着的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

颜烟对她宽慰一笑:“迎春姐姐,你放心,我会没事的。”

绿枝想着以后都见不到她了,心情好得不得了:“对呀,瞎替她操什么心,人家心里指不定还乐呵着,要借机偶遇贵人呢。”

“绿枝!”迎春冷喝一声,止住了她那些腌臜话。

就是因为小烟乖巧讨喜,周围人都喜欢护着她,掌事嬷嬷也曾多夸了她几句,这绿枝竟记恨了这么久,实在是可怕。

索性都要走了,颜烟懒得同她计较,她只是回握住迎春的手,对她轻轻一笑:“迎春姐姐不必为我担忧,只是一份差事罢了。”

“可......”迎春欲言又止,在颜烟安抚的眼神下轻轻点头,“那你要是遇上事了,就来找我,我定帮你。”

即使只有这半个月的相处,她也很喜欢这个乖巧的小妹妹。她们都是刚入宫的宫女,有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得跳入深宫这个染缸了,只有她还是柔和纯净的样子。

颜烟嗯了一声,继续收拾着她的小包袱。待天色渐晚的时候,她背上简陋的包袱,对着屋里的人点点头,转身踏上了去冷宫的路。

她走得急,脚边的衣摆如蝴蝶翅膀一样飞了起来,这条路冷清幽长,从灯火通明的地方一路通向最暗处。

这具身子还是个小孩子,没走多久就开始喘气了,颜烟擦了擦额头的汗,咬牙捏紧了包袱的袋子,衣摆处的腿突然走得飞快,隐约看起来像一条尾巴。

颜烟在心里默念着,裴川,坚持住,你可别死了啊。

裴川是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他是皇帝酒后与前朝公主所生的皇子,可以说是整个皇宫内最不被待见的皇子了。

皇帝视他为帝业中的错误,前朝公主也以这件事为耻辱,在裴川五岁那年就疯了,死于一场大火。

生母逝去,这宫中能护着他的人就更少了,皇帝不想再看见这个孽种,挥手就把他安排在了冷宫里,和那群已经疯了的妃嫔们仅一墙之隔。

无依无靠如浮萍般的人很快就被太监们所忽视,饿肚子是常有的事,更可怕的是还有别有用心者用毒来控制他,企图斩草除根。

颜烟一路小跑,总算是赶在最后一刻到达了冷宫。

孙公公哈欠打到一半,瞧着这满头大汗的小宫女一乐:“没人告诉你,晚上若是赶不上时辰,第二天早上来报到也是可以的吗?”

颜烟心想她要是第二天再来,指不定就是来给裴川收尸了。

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脆生生地说:“回公公的话,奴婢不敢耽误您的时辰,来晚了些,还望公公见谅。”

待得了孙公公的应声,颜烟站直了身子,不卑不亢看着孙公公,她人小,做这种老成表情时就显得格外可爱,像是端着脸的小大人。

在宫里难得遇见这么乖巧讨喜的小宫女了,孙公公笑了笑:“你进去吧,一直走到尽头右拐,里边就是你的屋子了。其他事明个卯时起来再说。”

颜烟又是恭恭敬敬回礼,然后才慢慢转身退下。

在这冷宫中呆久了,遇见个正常人都像是稀罕物件一样,孙公公看着她的背影,出声提醒着:“晚上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知道了吗?”

那小女孩又是一板一眼回过头拱拱手,孙公公心里发笑,这宫女看上小小的一团,虽说十岁就可以送进宫来做婢女,但也少有人家真的十岁就把孩子送进来受苦的,也不知她家里人是怎么想的。

或许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吧,孙公公摇摇头,端起一把大锁,慢悠悠合上冷宫的门。

“吱呀-”一声响起,好像只靠这么一扇门,就能把冷宫中即将响起的哭嚎声都隔绝开来。

颜烟步履匆匆走到尽头,一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阴森极了。她右拐后就看见了一间平房,屈起手指敲了敲门。

“进来吧。”

“里面没人的。”年长一些的宫女从她身后路过,声音淡淡的,“这一块的宫女都是一人一间屋子。”

颜烟对她道谢,她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提着手里的木桶快步往另一边走去。

颜烟回屋子关好门,卸下她的包袱来。

这里的宫女一人一间房,大概是因为冷宫里的空房子多,人少,所以才能有这样的便利。不过就算是有这样的方便,也没几个人愿意被分配到这边来。

颜烟跑了半天,尾巴尖尖都在疼。

她慢慢在床边上坐下,悄咪咪揉着裙子下面的尾巴。

系统提醒着:“宿主,你得小心一点,如果被别人发现了你的身份,是要被绑在树上烧死的。”

“我知道的。”颜烟看了看自己银白色的尾巴,她这次的身份是一只小蛇妖。

小蛇妖刚修炼的时候分不清路,误入皇宫差点被玩闹的太监们踩死,是大皇子裴川一时恻隐救了它的蛇命。

小蛇逃出去之后一直想报恩,但它修为浅薄,还没活多久就被捕蛇人抓回去泡酒了。

颜烟借着它的身体活了过来,找系统借了点灵力,从蛇身变成了人的样子,又紧赶着报名做宫女,正正好进了宫,也如愿被分配到了冷宫。

她取出半袋子瓶瓶罐罐摆进柜子深处,将包袱一系上,等着天完全黑了的时候,她就谨慎关上门,按照系统给的地图慢慢摸索了出去。

途中她路过一堵墙,隐约能从里面听见凄厉的哭嚎声,颜烟稍稍停了下脚步,忽然就有个人头从白玉窗户里探了出来,伸手拽住颜烟的头发,嘴里还哭喊着些什么。

“皇上,真的不是臣妾做的啊,皇上你看看我啊!”

声音凄厉刺耳,颜烟被拽的头皮疼,她心疼地把自己的头发解救出来,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那一抓,抓落了不少头发。

颜烟气得跺脚,她由蛇化人,头发本来就不多,这一薅,快把她薅秃了!

那窗户旁的女子还在不断伸手,她枯瘦的手就像白骨爪一样吓人,颜烟忙捂着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