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烟今日出手,本就是怕他变成原剧情中不在乎他人性命的傅公公那样,要是告诉他了,她可就白忙活了。
“只是去皇宫里转了几圈,”颜烟若无其事偏开脸,背手在身后,“看看如今的皇宫是个什么境况而已。”
傅白微微敛眸,镜仙大人或许不知道,他自小便善于推敲人心,靠着这个在夹缝中存活至今,现下,他虽不知晓镜仙大人的真实想法,但也是能看出她清冷神情的不同。
他仰头,看着面前淡薄的虚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小声问道:“镜仙大人,您这样,别人能看见您吗?”
“他们看不见我。”她顿了顿,或许是怕这个小孩害怕,又加了一句,“我并非鬼魅,只是没有身躯之前都是灵体状态,除了你,一般人都不会知晓我的存在。”
没有身躯之前?
傅白眼前一亮,语气欣喜:“您也能有身躯吗?”
镜仙站起来,薄薄的丝带穿过傅白的手,像是雪花化在了他的手背上,凉薄冰冷:“或许吧。”
镜仙若要以人身行走世间,必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颜烟不愿深谈此事,然而傅白软绵绵缠得紧,她只好模棱两可道:“你若够强了,我自然也就得以人身。”
傅白眸光一亮,细长稚嫩的眼睁圆,他鸦羽般的睫毛掀起,右眼下那颗小痣越发显眼起来。
他还想再问什么,但镜仙大人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傅白适时止住话头,他本能的希望自己时时刻刻都是镜仙大人满意的存在,够聪慧,够识时务。
镜仙慢慢飘至空中,俯瞰着傅白有些枯燥了的头发。
她只着单衣长裙,脚上挂着银环,飘在虚空之中,冰清透澈的眸子里没有什么情感: “陈公公已除,下一步想做什么呢?”
傅白仰头望着她,她的神色冷得像外面的雪,圣洁不可接近,白的刺眼。
“我想,”傅白手抚摸着镜子,“走出这里。”
他想变得更强。
镜仙略扬下巴,她缓缓落下,伸手摸向镜子。
“您现在就要进去了吗?”傅白急急忙忙问着,神情急切。
镜仙侧头看了他一眼,寡淡漠然:“怎么?”
“不,我只是,”傅白嗫嚅着唇,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口。
镜仙纤长的手指点了点镜面,坚硬的镜面像湖水一般泛起层层涟漪,她的手往里探,整个人如雪遇水一般融进了镜面中。
那些在傅白面前一晃而过的雪白裙摆,也一点点消散不见了。
傅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直到镜仙完全回到镜面里,他才敢伸手接住镜子。
傅白看着镜中人回到镜子里后就坐在了书堂的木椅上翻找什么东西,稍有些失落。
有些寒风从窗户缝里吹进来,傅白小心把镜子放在椅子上,起身去合上窗户。
窗外雪飘的越来越多,鹅毛般的雪纷纷扬扬,落在傅白紫红的手上,他看着那雪慢慢融化消失不见,神情迷离。
又刮起一阵寒风,傅白回过神来,用力合上窗户。
再转过身时,屋内角落燃着明亮的光团,温暖亮堂,跛了条腿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个大碗,里面盛着热气腾腾的汤饭,香味扑鼻。
傅白悄悄窥了眼镜子,镜仙大人还是那样冷淡靠在书案前,好像这一切不是她做的一样。
傅白心中涌上暖意,乖巧坐在椅子上将汤饭吃了个干干净净。
他想,镜仙大人还是关心自己的,这样就已经够了。
剩下的更多,并不是现在的他该奢望的东西,过于热切反而会惹得镜仙大人不快。
傅白手指抚摸着尚有余温的碗,直至手热了,才上床抱住玉石镜子,像是也要暖一暖它一样。
他看着自己无名指头上的印记,轻轻吐出一口气,日子还长,他有足够的耐心蛰伏。
陈公公已死,再没有人故意刁难傅白,他在浣衣局的日子就好过了不少。
他从前冷漠,如今主动去交好其他小太监,极快的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混进了其中。
浣衣局的太监们大多是犯过事的人,知晓的宫中秘事也多,哪宫娘娘忌讳什么,或是有什么恩怨,他们都知晓一点。
“你又是犯了什么事被送过来的?”稍微年老一些的太监看着傅白,缓慢搅着手里的衣物。
傅白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年老的太监看着这个孩子,多好的一副样貌,人也聪明讨喜,怎么就沦落到这里来了呢?
他忍不住提醒着:“你不如攒着工钱,等再调动时塞些给公公,寻个好些的位置,别在这浣衣局蹉跎了。”
“您说的对,我也在想哪个宫中差事轻松一些呢。”
颜烟蹲在镜子里,看着傅白唬人唬地从善如流,摇头说道:“系统啊,这种人最可怕了,他要是想,轻松就能和任何人成为朋友。你看他几句话把对面那个太监安排的明明白白,知道的宫中事情都跟他说了!”
系统看着颜烟放荡不羁的姿势,提醒着:“宿主,稍微注意一下坐姿。傅白有能力,才更方便宿主完成任务啊!”
颜烟冷酷扯了扯嘴角,这任务看起来好做,实际上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走。
颜烟要护着傅白,既不能让他受太重的伤,也不能铺路让他太轻松而少了磨砺,皇宫之中处处充满杀机,颜烟这颗心成天都掉着,生怕哪一步出了差错。
不过傅白这个孩子自己也挺争气的,他每日混迹在小太监中看似闲聊不做正事,实际上已经不动声色打听了许多消息了。
只是,他想干什么呢?
颜烟不会主动问他这种问题,那样就暴露她在关注傅白了,不符合镜仙高冷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