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他今天洗的衣服那么少!”一个脸略方的小太监不服气的说着。

管事公公挥挥手:“去去去,把你能的,你也不就那水看看你是什么样子,能和人家比吗?”

“是啰,人家是被陈公公看上了,那陈公公还是二皇子的手下,可不是个大靠山吗。”

熙熙攘攘议论声不断,原先那些看热闹的太监们此刻心里都有些埋怨。

“你可知陈公公为何如此?”镜中人突然出声,冷冷问着。

傅白洗衣的手一顿,接着又恢复了速度:“对昨夜那盆冷水作关怀补偿,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这是其一。”

他手搓着衣服,皂角划过手掌也只是微微皱眉:“故意在人前予我特殊,动了别人的利,让其他人都对我怨怼,哪怕以后出事,也无人站在我这边,这是其二。”

“不错,”女子声中有淡淡的赞赏之意,接着问道,“你准备如何?”

傅白看着盆中的衣物,还有些稚嫩的面容上一闪而过杀意:“我想,他死。”

陈公公是内务府的二把手,在浣衣局动动手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傅白想要杀了他,困难重重。

他年纪尚小,眼底就已初显野心了。

颜烟并不出手,而是选择观望观望他的手段。

她需要摸清楚这个孩子的资质潜力,毕竟这次系统颁发的任务,实在是有点难。

从镜中窥外面的世界,只需要在面前幻化出一面水镜,颜烟躺在软塌里撑头看着傅白浣衣。

他长得有些男生女相,面容过于俊秀了些,一双瑞凤眼细长,瞳孔微微接近眼角,上方被细窄的双眼皮覆盖,眼尾上翘,仔细一瞧右眼尾下方有颗极其小的黑痣,被黑而卷的下睫毛给遮盖住了。

模样是好模样,只是这面容在一个太监身上,难免容易招致祸端。

颜烟浅叹一声,他本来,也不该是个太监的。

傅白不知镜仙能窥见他的样子,只是安静在角落捣衣,正埋头干着,旁边突然挤过来了一个小子。

那小子把衣服稀里哗啦都丢进了傅白的盆里,冷笑着说:“凭什么你就能洗少点,嘴里拒绝说得好听,还不是默默享受着公公给你行的便,装什么清高。”

傅白没说话,面无波澜地站起身来,把那些衣服尽数丢了回去:“这是你自己的活。”

小太监阴沉盯着他:“行啊,挺有本事啊,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猖狂多久。”

傅白不予理会,继续洗他的衣服,只是等他洗完去领午膳,发放的人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他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会,只有早上的那个小太监阴阳怪气从他面前走过。

“呦,这不是傅大公公吗,看看午膳吃什么啊?”

边说还边把手上的东西颠着,生怕傅白看不见一样。

傅白沉沉看着他走远,身边其他领到饭了的太监通通绕过他,显得他在人群中像个另类。

傅白记得这个人,李印,他身上香味过于浓郁,像是扑了好些脂粉。

陈公公初来时,他是想自荐枕席的,可陈公公一见了他就脸色大变躲开了,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样。

转头倒是看上了一旁安静的傅白,李印一下子就记恨上他了。

“李印。”他默念着这个名字,表情凝聚。

“傅白。”镜中人突然喊住了他。

傅白有一瞬间的慌张,他误以为镜仙是知晓他内心的计划,觉得他过于阴毒了些,忙说:“镜仙大人,您.....是觉得我的想法太肮脏了吗?”

颜烟沉默了一瞬,接着说:“我并不会窥探你的心声。”

“想怎么做,如何选择,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干涉你。”

傅白的手指搅动,声音很虚:“我只是,只是害怕镜仙大人会嫌弃我,而.....离开我。”

这个孩子似乎很害怕身边人的离开,颜烟不厌其烦说道:“我既已承诺,就不会离开你。”

她索性抬起手来,光团从镜中飞出来,落在傅白的无名指上,慢慢成了一个月牙印。

“镜仙大人,这是......”

“契约印记。我在你身边,它便不会消失,就算镜子不在身边,你也能随时查看我是否在你身边。这下,你可安心了?”

傅白看着那弯弯的月牙,用力点了点头。

“咕噜噜。”肚子倔强地发出了响声打断了两人交谈,傅白窘迫捂住肚子,小脸涨的通红。

“镜仙大人,我、我不是故意的。”

连着几天都只吃了干瘪的馒头,今天早上更是滴米未进做了一上午的活,怎么可能不饿呢?

颜烟看着他瘦削的手臂,还有因为肿胀与手腕极其不符合的双手,眼里浮上点点怜惜。

“无事。往前走吧,去尚膳房。”

傅白按照颜烟的旨意,偷偷摸摸走到尚膳房角落,看着进进出出的宫女和太监们,面色有些凝重。

这如果被发现了,绝不是小事。

但镜仙大人让他来,他也乖顺的来了,哪怕知道责罚是要掉脑袋的。

他只觉得,镜仙大人说什么话,他都愿意去听,这是他身边唯一能倚靠的存在了。

“去那边草丛里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