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尔费力睁开眼，他眼神迷离，握住了颜烟的手。
他身上温度滚烫，颜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德尔，他身上总是带着水汽和凉意的，这样的温度不知道他会有多难受。
“我没事，”他气息微弱，唇干口裂。
“是不是因为缺水了？”
颜烟扶着他站起来，慢慢扶着他走向浴室，将他放在浴缸，然后慢慢倒入凉水。
德尔的身体沾了水之后好多了，肉眼可见的温度下降，那些干裂鳞片也一点一点恢复成了肌肤。
他闭着眼靠在浴缸边上，脸色好了不少。
颜烟趴在浴缸旁边，忧心忡忡，两条眉毛都要拧成一条麻绳了：“德尔，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会这样？”
德尔侧着头看起来还很虚弱，他眼中明灭闪现，只是苍白地说：“没事。”
“这还叫没事。”颜烟一阵后怕，她摸摸德尔额头的温度，感受到降下去不少后才安心下来，“你究竟是怎么了？”
德尔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戾气，只是轻声说：“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好像得回大海一趟了。”
颜烟皱眉：“难道，是因为离开海洋太久了，身体不适应了？”
德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抬眼望了过来。
他人正难受着，眼里雾蒙蒙一片，看得人心头柔软：“你，会和我一起回去吗？”
“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他低下头，“我知道姐姐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一个人也可以回去。”
他的食指弯了弯，仿佛准备牵动一根丝线。
“当然。”颜烟想也不想，“你现在生病了，一个人怎么回的去，我在路上陪着你才放心啊。”
德尔放下了手，若无其事问着：“那小矮人？”
“还是你的事情重要。”颜烟摸摸他的头，也不知道他是生了什么病，连发丝都干枯了些。
系统弱弱问着：“那任务？”
本来任务就是为了保护德尔，现在人生病了自然也以他为先。
来森林里也不过是颜烟想偷懒几天等着任务二发布了好直接完成，现在先离开到时候再回来也不是不行，不过多跑几趟罢了。
“到时候再回来一趟好了，现在还是保护德尔比较重要。”颜烟理所应当回答着。
德尔抬手，水珠从他手腕一滴滴滚落，落在颜烟雪白纤细的手腕上，他继续问道：“那迪克森王子呢？如果姐姐想见他的话，我们可以绕一些路，往邻国走。”
颜烟茫然同德尔对视：“谁？迪克森？见他干什么啊。”
见她这样的反应，好像已经忘了迪克森是谁，或者从没把这个人放在心里过。
德尔攸地一笑，潋滟眼眸柔柔看着颜烟，那点笑意点缀在瑰丽的面容上，美得像是蛊惑人心的妖物。
颜烟被他的笑灼烧到了一样，莫名不敢同他对视，说要和小矮人道别就匆匆走了。
德尔看着她仓惶而逃的背影，手掌缓缓摊开。
他手心处缠绕着根淡红色极细的线，没有实体仿佛只是一束光，它一头连着德尔，另一头不知连接着哪里，只是随着他的心脏跳动而一下一下颤动着。
德尔满足地将手贴在了心口，那片鳞曾经存在过的地方，感受着从另一端传来的颤动。
原本以为需要蛊惑她才会随着他走，没想到她竟然愿意把自己的事情排在前面，德尔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幸运过。
她留下自己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只是对未知的好奇，或者是公主的恻隐善良，那点温暖被他患得患失攥在手心里，时时刻刻害怕会流失，甚至会落在另一个人手中。
因为在陆地上，她是身份尊贵的公主，只要她想，就能有千百种生活的方式，也能遇上各色各样的人。
而他，一条不能展示在人类前的人鱼，同她是天壤之别，他永远不会是她生活中唯一的色彩，永远不会是最重要的人，甚至只会成为她的拖累，成为她日后想要甩开的存在。
可是如果到了海底，他可以变成她仰仗的存在，可以成为她唯一的选择，她进来了，就再也逃不出去。
“姐姐，”他低声呢喃着，“这是你自愿和我回去的，一旦点下这个头，我可就不会再松开你了，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
至于那些预言，德尔弯眸，他从不在乎那些目光和话语，可是如果吵到了她，就都杀了吧。
他从浴缸中站起来，身上线条纤长，肌肉分布均匀，恰到好处的纤长，这都是用血肉淬炼出来的身躯，他的眸子冷酷漠然，连他的爱，都天生是一种残忍的掠夺。
颜烟和大巨人解释了一下德尔的身体状况，大巨人忙表示自己可以给他们造一架马车，帮助他们回到海边。
“我们的朋友不多，”大巨人一边锯着木头一边说着，“很多人都嫌弃我们矮小没用，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玩，谢谢你们愿意来看望我们，还给我们带来了礼物，就让我们来帮你一把。”
颜烟不太好意思，她来的本意并不是看望小矮人，收到他们这样的感谢，总是愧疚的。
“你放心，”颜烟真诚地说，“用不了多久我还会来看你们的，还要给你们带好看的水晶礼物！”
大巨人憨厚一笑，他的手很麻利就拼凑出一辆马车，朝着森林里吹了声口哨，然后转头对颜烟说：“等下小白就来了，你放心，它总是跑出去玩，知道去海边应该怎么走。”
小白，是马的名字吗？
前面远远传来一些声响，一匹皮毛油亮，身姿矫健的白马小跑过来，它先在颜烟面前转了一圈，像是在打量她，接着主动低头蹭了蹭她的手。
颜烟好奇地把手贴在小白的头上，它摸起来非常顺滑，而且很乖顺。
“小白，等一下就要麻烦你把我和德尔送到海边了。”
小白尾巴甩了甩，一点也不抗拒。
“你们现在就走吗？”大巨人搓搓手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