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不想浪费时间了，他将不知何时又穿上了湿漉漉黑裙的绫花央抱在怀里。

“至少把这一层的冥河吃掉，否则你没有可能再见到她。”

人鱼沉默，在恶魔带她离开时，无助又不舍地追上去。

在巨大到难以形容的冥河所流经的那么多地方，深渊的地狱第一层，一个小小的角落里，一座高到像山峰一样的黑塔拔地而起。

塔尖上坐着一条墨白双色长尾的人鱼，他仰头望着泥土黄的混沌天空。

黑色的潮水向天空流去，有水花徒劳地从高空中倾泻倒下，就有新的墨黑的水流逆行而上，最终变成一座不断粉碎不停新生的黑色水塔。

人鱼在塔尖上，望着她离开的地方。

她被恶魔带向了天空，所以人鱼拼尽全力向天聚起水塔。

人鱼抬着头，向上伸出了手，但依然够不着，远远不够。

第245章 | 0245 【番外1】11.……你让我吃人？（跟“口粮”私逃）

绫花央醒来时在一片幽暗的密林中，只有蜷缩着的身体旁一堆篝火，正在散发着热意，红色火光不时爆裂出噼啪声。

她身上的黑色衣裙已经干透，像丝绸一样顺滑。

而她身下躺着的，是恶魔的一片衣角。

绫花央爬起身来，无言地出神着凝望猩红的火堆，不时有橙色的火星光点飘飞，灰色的烟雾慢慢升腾。

她感觉到恶魔用手指勾住了她的一缕头发，又轻轻在她裸露的肩膀上抚摸。

“干净了不少。”

亚伯拉的嗓音像是有同时拥有两幅喉舌般，似合唱似朗诵，微沉沙哑的磁性男声和清亮婉转的悦耳高音共振着，抠挠人类的听觉感官。

绫花央并不想问人鱼是否被恶魔杀了，她不愿意被人鱼当性侣饲养，而那条鱼的武力并没给她留下争论的余地。

就算她不至于想他死，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对恶魔指手画脚。

她倦怠地抱着膝盖坐，也没理会恶魔那粗糙温暖指腹的触摸。

独角恶魔又用指背蹭了蹭她的脸。

亚伯拉的手指有着横向的螺纹肌理，在掌根的鱼际交会处，生着有别于人类五指的第六指，就如同鸟类不等趾型中那向身体内侧延伸的尖趾，略短于其他的手指，舒张抓握时像机械一样精准而周全。

他握拳，只用弓起的食指在她侧脸滑动，第六指有节奏地在折拢的手指背上点着，像是在思考。

“我想，你是饿了。”

大恶魔优雅地将身上最外层的黑色袍子披给她，边起身边从那本魔书中抽出了一把精致的骨刀。

绫花央皱着眉抬头去看亚伯拉，她才注意到，不远的巨树处，有一个双目紧闭的人双手被吊高了捆绑在树干上。

他赤裸着上半身，粗旷的漆黑花纹几乎勾勒满了每一寸皮肤，下身穿着毛茸茸的长裤踩在茂密的草丛里，如同在黑夜中悄然隐密的阴影，只在恶魔接近后被迫显露出身形。

大恶魔微微弯着腰，手中的刀在俘虏躯体正中比划着，似乎在犹豫该从哪下刀。

绫花央只觉毛骨悚然。

她努力控制惊叫的幅度，语气依然充满不可思议的恐惧，“你、你不会要让我吃这个吧！”

恶魔顿了一下，半转回身，青灰色的脸庞被从下而上的火光映照着，“……这畜生的肉，勉强是能入口的。”

他毫无顾忌的表现让绫花央想吐。

她再不对恶魔指手画脚也不行了，“我不吃这个。”

绫花央紧张地抓紧了手指，把宽大的袖袍捏皱了。

亚伯拉直起身子，六指捏着小巧骨刀，抵在下颌处，想了想，“直接划开肚皮后，随着血滑出来的内脏原滋原味，不像胡乱的烹饪方法会增添不必要的味道，你如果没生吃过，理应尝试一下。”

绫花央软弱地带上了泣音，“我不吃……你如果一定要吃，别在我面前……”

恶魔愣了愣，“我？但是……”

他挑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慢吞吞把刀收了起来，“好吧，那你想吃什么呢，麻烦的小东西。”

绫花央飞快用手背蹭掉一点泪珠，“我不饿。”

她恨不得赶紧跳过这个话题，“你守了我多久？接下来我来守夜吧。”

她没看大恶魔，不知道他脸上露出一副很奇妙的神情。

亚伯拉的声音像数个不同的灵魂不停更换着发声，沉稳的苍老音质和撞钟般的空灵回响，飘飘然的女高音华丽昂扬，“唔，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休息一下吧。”

恶魔微笑着，坐回她身边，背靠着树，慢悠悠闭上了眼睛，“你看见红色山峰又开始流血，就可以唤我起来了。”

“到时候，我们能通过这片区域回到我的领土。”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得倦怠，“这荒郊野岭的，不是待客之道……”

绫花央等了很久。

她怀着种侥幸心理，慢慢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踝，往本要做她晚餐的俘虏处踱步过去。

四周的森林看上去跟普通的密林一样，潜藏着发出翅膀扰动声的不知名昆虫和少量夜行性鸟雀，时不时晃出树枝簌簌声。

绫花央咬着嘴唇，踮起脚去够俘虏被吊高的手腕。

她力气不够，仍是很难把这个恶魔根本没怎么认真绑的绳结解开，那粗糙的绳子像是自己随便长长缠绕出来的，辨认不出绳结的种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