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亚抬头望向黑雾弥漫的天空,不答反问:“你知道这里为什么不见天日吗?”

洛应星神情微怔。

“看来是知道了。”艾米莉亚轻笑道,“云疏把他的故事告诉给你了吧。”

“......是。”

“传闻他出生那年,因血脉变异实力过于强大,让他的母亲遭反噬,失血过多,筋脉寸断而亡,从那以后,他便在众人的猜疑和诋毁中长大。

他的父亲恨他,他的家族弃他,直到他成长,成为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威胁结局你也知道了。血族根本就毫无亲情可言。”

艾米莉亚眼神冰冷刺骨,缓缓道,“血族的情感,和血一样冰冷,怎样都捂不暖的。”

洛应星说不清楚此刻的感觉,心里酸胀的,还有点疼他忽然理解云疏疯子一般的爱了,从没有人教过他如何去爱一个人,世界给他的只有无边的恶意和伤害,所以他才把这种刻骨铭心的痛感施加到自己身上,想要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

事实上,云疏能保持理智,没有成为以杀戮为乐的恶魔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过他们一心想要我的命,除了我背叛家族爱上人类以外,也确实还有其他的理由。”

洛应星闻声看去,只见艾米莉亚冷冷勾唇,嗤笑道:“因为我亲眼目睹了我的好哥哥卡特杀害父亲和母亲,只为掌控整个辛摩尔家族。”

洛应星倏然睁大了双眼,他沉默良久,才找回语言:“可是......不是说血族都没有亲情可言吗?他既然敢杀,应该也不怕你看见......”

艾米莉亚笑他天真:“不是所有血族都像云疏这般无所顾忌的,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摆到明面上来,就犯了大忌尤其是以下犯上,子谋父命的,有了先例,往后还有人敢要孩子吗?”

“血族不老不死,其实也是相对于人类而言,一般来说血族的寿命也就一两千岁。”

洛应星闻言也反应过来,云疏从小被恶意诋毁中伤,才养成了如今这般以他人痛苦为乐的疯批性子,他也不在乎这些名声。

但卡特不一样,他是为了掌控整个家族,如果谋逆之事曝光,会让很多人心生不满,辛摩尔家族人心惶惶不说,还会沦为血族背后的谈资。

洛应星回想了一下卡特在晚宴上的言行,发现他确实很在乎名声和面子。

艾米莉亚:“那时候我刚好决定和父母坦白与阿渊的关系,无意中撞见那一幕,我那时也还年轻,不敢与卡特正面对抗,也不敢将真相揭露。”

“所以我逃了,带着阿渊一起,人类有个美好的词叫......私奔?”

洛应星听的嘴角一抽,他怎么不知道母亲还有这样小女人的一面,但一想到儿时母亲歪着头对父亲撒娇的场面,竟也觉得毫不违和尽管她今晚走的是性感冷艳风。

“而卡特也借此追杀,就是想要我的命,这也是卡特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威尔劫走阿渊的理由。”

洛北渊被威尔收为血仆,卡特不会不知情,他知道以艾米莉亚的性子,不会将这些事情告诉洛北渊,而沦为血仆不仅会让洛北渊生不如死,更会让艾米莉亚痛苦。

卡特就是想让这个妹妹也体会一把被背叛的感觉。

洛应星直至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的时候,都还在消化艾米莉亚的话,他看向一旁睡着睡着又侧卧蜷缩起身子的少年,侧身伸手从后背轻轻揽住他的细腰。

云疏在沉睡中感觉到熟悉的怀抱,下意识转身回抱住男人,在胸肌上蹭了蹭便又睡死过去。

看样子是真累了,洛应星清冷如月的眉眼染上笑意,冰蓝色的眸子里像是盛满了细碎的光,竟然还有些小时候眼眸晶亮的感觉。

笑着笑着,他似乎是意识到什么,柔光潋滟的眼眸突然变得幽深。

所以,卡特为什么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杀意?

吸血鬼伯爵又在养虎为患18(一更)

如果只是因为母亲,像卡特这般极善伪装的人根本就不至于在初次见面时便对自己展露杀意。

不,或许不是第一次见面,至少对卡特而言不是。

黑暗中,洛应星大手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少年柔顺的长发,紊乱的思绪也逐渐清晰,十年前卡特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这十年间很可能也在暗中窥伺自己的动向这表明至少在晚宴前,卡特都没有想要自己的命。

难道是......男人动作一顿,指尖轻轻挑起少年的下巴,如此近的距离让少年的美颜无限放大,昏暗的视线中少年美的要命,冷白的脸颊此刻微微泛着红晕,眼尾的色泽更是秾丽非常。

鸦羽般的长睫轻轻垂下,在眼底扫出一道淡淡的浅影,精致小巧的鼻梁也泛着不明显的红,本就红润的唇瓣更肿了,洛应星忍不住回味少年果冻一般柔软微凉的触感,喉结微动。

与少年强大的实力形成极大反差的,是他娇小的身形和美艳惑人的容貌,洛应星垂眸望着怀中比自己小两圈的人儿,暗叹了一声妖孽。

真是祸水啊,洛应星松开手重新将人揽进怀里,有些酸唧唧地想,自己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

古堡的白天比夜晚还要安静许多,至少主楼没有半点动静,但神圣的光明教堂就不一样了,温暖的阳光照射在教堂古老巨大的钟表上,洒在来往祷告祈福的人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层金纱,闪耀着圣洁的光辉。

可教堂阴暗的地底,却是被可怖血腥充斥的红色世界。

鲜血遍地,血水灌满了地下室中央深达数米的大凹槽,像是一个缩小版的泳池,只是与蔚蓝色的池水不同的是,这个池子里全是脏污的血,些许肉沫和人体破碎组织漂浮在上面,甚至还能看到一小截断臂,像是不愿溺于深海的漂流瓶,显得可悲又滑稽。

血池中央被禁制束缚的,是一个蓬头垢面,浑身脏污的男子或许,称之为怪物或野兽更恰当些。

这已经不能称作是人了,他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异,身形比正常男性大了一倍不止,四肢壮实粗大,却灵活得诡异,不断用折叠的四肢冲撞无形的禁制,除了根本出不去之外,几乎毫无损伤。

此时他似乎是撞累了,坐在石台上抱着半个人在啃,比正常血族还要锋利可怖的獠牙狠狠刺破那半个人的肌肤,鲜血四溅,连带着皮肉都被吞吃下肚。

这是个无论是人类还是血族看了,都会忍不住干呕的恶心场景,但暗处穿着精致讲究的女子却波澜不惊,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我要喝血!新鲜的血!”男子扔下口中的肉,边靠近边对她怒吼。

瑞吉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没有丝毫起伏:“这些不够你喝吗?”

“你知道我想喝谁的血!”男子抬头,露出可怖的獠牙和狰狞的面孔,“我要亚当!那个血猎呢?把那个血猎带过来!”

瑞吉尔眸中划过一抹冷意:“他在血族禁域,并且已经觉醒了血脉,我做不到。”

“谁让你放他走的?!谁让你放他走的?!”男子用自己的头去撞禁制,双目猩红地吼道,“你说他有用,我才忍了十年!我忍了十年!!”

“他的确有用,我需要借他的手杀撒切斯特。”可惜他终究还是爱上了那个少年,思及此,瑞吉尔的眼神暗了一瞬。

“撒切斯特?”男子突然安静下来,冷静的样子竟然与正常人无异,“是那个伯爵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