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1 / 1)

但后悔也没用,他是个从不回头看的人。只是这一点猜想在他心里逐渐膨胀,令他开始软化,又一次忍不住向阿迅靠近。

于是他们恢复联系,阿迅又一次包容了他,仿佛之前从未有过隔阂。

他像中学时那样去找他,一次又一次。

一百多公里的距离,在他的感知里,好像和同个城市的两个区也没差多少。

阿迅起初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做兼职,但他慢吞吞的性格总是被催、被骂,后来改去书店打工,赚来的钱给倪迟买了他一直想要的电吉他。

倪迟喜欢得不得了,极其呵护,一度舍不得拿来练琴。

某一天,一个要好的朋友来到他宿舍,没经过同意拿起那把吉他,差点儿磕着,他不由分说、相当任性地和对方断绝了来往,甚至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

因为他本质上是毫无耐心的人,永远风风火火,永远下意识打断别人。

后来,倪迟定制了两块拨片,背面印着两颗乳牙,送给了阿迅一块。

不过他从来没见阿迅用过。

是因为太爱惜了舍不得,还是纯粹不想用,他不知道,也猜不透。

就像他也搞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个享乐至上的人,做什么事都只图个开心,却总喜欢在自己的亲哥哥身上找虐。

有时候他想,如果阿迅有一天恋爱、结婚,他说不定还要在他婚礼上给他唱首歌,喝个烂醉,借着酒劲亲他,把婚礼搞得一团糟,把所有来宾都吓跑,然后第二天再去找他道歉。

他知道即使是那样,倪迅也会慢吞吞对他说:没关系的。

倪迅永远会原谅他,永远包容他,永远溺爱他。

这样也挺爽的。

恋爱算什么?结婚又能怎么样?婚姻就是一张破纸维系的社会关系,随时可以撕得粉碎。但他们不一样啊,两张脸摆在一块儿,一目了然,傻子都知道这俩人这辈子不可能分开。

就算他死了,烧成一把灰,都会变成阴魂不散的恶鬼,永永远远地,活在他哥未来照的每一面镜子里。

无所谓,他不在乎他们有没有以后。

及时行乐最重要。

反正现在的他可以随意出入哥哥的宿舍,在无人时钻进他的被窝,抱着他安心入睡,可以和他一起去看电影,去玩密室,看他吓得跺脚、钻进自己怀里,陪他一起将那些数不清的啤酒瓶改造成奇怪的茶几,假装喝醉,在深夜的学校树林抱着他不撒手,把脸埋在他肩窝……

就算每次都要花费半天的时间往返,就算每次见面,哥哥都说太远了,下周别来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以换到一点点甜蜜,就够了。

这一轮的“蜜月期”终止于大二的上学期。

某天晚上,坐车坐到吐的倪迟,照惯例直接混进他宿舍,没提前打招呼就上去,但哥哥不在。

“阿迅?他可能去排练了,最近他总不在宿舍,排练到很晚才回来。”

排练?

和谁排练?排什么?

别告诉我你要和别人组乐队。

按照他室友说的地址,倪迟找到了那间被用来排练的空琴房,看到了倪迅和他的两个队友,穗穗和李归。

巧的是,他第一次见面,就撞到阿迅给趴在桌上睡觉的穗穗披外套。那一瞬间,倪迟感觉血液逆流,冲昏头脑,直接一脚狠狠踹上了靠近后门的桌椅上。

巨响过后,所有人都回头,包括惊醒的女贝斯手。

又是一模一样、重复过无数遍的剧情。他气到离开,阿迅追上来,向他解释。

只是这次他不想再轻而易举地原谅了,是因为太多次了,还是因为那个充满关切的举动?不知道。

“小迟,你听我说……”

“你说。”倪迟在无人的树林里停下脚步,转过身,在寂静的黑暗中凝视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说说看你们是怎么组的乐队,谁提议的,肯定不是你。”

阿迅看上去很慌,停了半天才开口:“我、我们在文学鉴赏课认识的,他们提议说想要一起玩,我不知道怎么拒绝……你别生气,我其实上周就想邀请你去看我们排练,但是你来之后,带我去了游乐场……”

哦。是这样啊。

倪迟不想说话了,转身就要走,可手腕被拉住。

“不要生气……”

“你根本不懂我为什么生气。”倪迟甩开他。

一分钟过去,阿迅困惑地问:“为什么呢?”

倪迟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他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花在了一个人身上,即便是气到无法保持冷静,还是愿意花这一分钟等他开口。

并且还愿意为他再解释一遍。

“我气的,不是你没有告知我,是你……你没有第一个想到我。”

倪迟发觉自己竟然有些哽咽。他看着眼前这张委屈的面孔,却不觉得他是哥哥,而是高中时盼着能和哥哥一起组乐队的自己。

他偏过脸笑了一下,再扭过头看向哥哥:“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你有个会弹吉他的弟弟,他会写歌,写的每一首demo都会第一时间发给你,你明知道,你都清楚,但你从来没有问过。他们找你,你没法拒绝,就答应了,那个时候你也没有想到我。”

剖出这一切之后,他又像个傻子一样等待了好几分钟。

这过程漫长得他每一秒都在骂自己蠢。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