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1 / 1)

南乙所获得的每一份爱、遭遇的不公、每一个至亲的离去,都是锋利的雕刻刀,将他塑造成为如今的样子。

那个少年颤抖着捡起那把杀死他亲人的枪,即使痛苦到了极点,也没有选择将枪口对准自己。

他将枪别在腰间,日复一日地寻找,列下一份猎杀名单。

窥探欲和求知欲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其充沛的满足,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冲刷了秦一隅的每一根神经。他只身犯险,走进这团黑暗的迷雾,举着火把,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对着斑驳的漆黑墙壁搜寻每一条读不懂的文字,直至破解一切。

在这个瞬间,秦一隅才真正地看清楚,自己爱上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伪装成猎物的猎人,运筹帷幄的棋手,以身入局的疯子。

一个无时无刻不把自己逼上绝境的复仇者。

真不愧是他。

秦一隅的心跳得极快、极其强烈。

天性慕强、把所有人和事都当做乐子的他,会爱上这个人,几乎是必然的。

当南乙出现,其他可能性,都灰飞烟灭了。

复仇这块靶子,在这一刻被复制,一分为二,影子般的另一块立在了秦一隅的心里。

他明确了南乙人生中必须完成的使命,也被赋予了和恋人同等的痛苦和仇恨。

过去经历过的一切,被生父背叛,被队友放弃,被最信任的伯乐视作用完即弃的商品,被曾经喜欢过他的粉丝辱骂,失去优越的生活,失去天生要弹琴的手,失去母亲,秦一隅从没有真正地、长久地恨过谁。他不在乎,随便活,等到上天看不下去想收回这条烂命,都可以,无所谓。

可这一刻,他恨极了。

最令他感到心痛的是,根据时间线和现在的已知事件来看,南乙对他说过的每一句,竟然都是真实的。

对一个处心积虑的疯子来说,保持坦诚,简直就是将最脆弱的要害交给他人。南乙这么聪明,会不知道后果有多危险吗?他唯一的漏洞就是他始终是人,不是机器,无法永远理智,会爱上另一个人。

秦一隅很清楚,能全盘掌握南乙复仇计划的,他应该是第一个,或许也是目前为止的唯一一个,不是因为他聪明,是因为南乙爱他,所以面对他说不出一句谎言。

充其量,是隐藏了不能说的部分。

是不想让他参与进去,害怕他受影响,再次消失,才这样做的吗?

但事到如今,他不可能视若无睹。就算是被恋人的爱禁锢着,他也是自由的。那条暗无天日的路,他不可能让南乙一个人去走了。就算是头破血流,也要闯进去,和他站在一起。

他们可是少年时代就并肩过的第一名。

第86章 再度醉酒

南乙发现,秦一隅又开始梦游了。

具体从哪天开始的,他弄不清了。这段时间他睡不着,把自己关在排练室写歌,想麻痹意识,但也透支了身体。理智告诉他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于是靠药物帮助睡眠。

这就导致他睡得太沉,根本发现不了梦游。

直到29号的晚上,带来的药恰好吃完了,简直像是命运掐着他的脖子逼着他面对似的。没办法,南乙只能硬着头皮闭眼睡觉。

半夜他忽然听见声响,于是睁开眼,发现秦一隅独自一人来到了书桌边。

他缓慢地走来走去,四处打转。

是梦游吗?南乙冒出这样的直觉,下意识想拿手机录,刚打开,还没摆好,秦一隅就走了过来。

他睁着黑而空洞的眼,缓慢地眨了一下,坐在了南乙床边。

南乙坐起来,时隔太久,再次看他这样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伸出手,他摸了摸秦一隅的脸。

“怎么又梦游了?”

是练琴不顺利,很焦虑吗?

秦一隅依旧笔直地望着他,和平时混不吝的样子很不同,很乖顺的样子。

趁他还没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南乙打开床边的台灯,牵起秦一隅的手,在灯光下眯着眼仔细检查他的手指。

知道秦一隅藏着不说,清醒时他也假装一无所知,只有在他沉浸在梦中才能肆无忌惮地触摸他手指的每一处。

右手的每个指尖都是红的,有很明显的勒痕,之前磨出来的泡已经变硬,有几处变成了红的血痂。

这是根本不把自己的手当手了。

“疯子……”南乙低声骂了一句,双手却很轻地揉按。

小时候自己摔倒时,妈妈总会给他吹伤口。虽然那时候的他就对妈妈说:这没什么用。可现在,南乙却不自觉低头,吹了吹秦一隅的指尖。

这实在是个有些愚蠢的行为。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没继续吹了,但亲了亲他的指尖。

可这时,秦一隅忽然抬了手,捧起南乙低垂的脸。

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以为秦一隅要吻自己,于是也靠过去,第一次主动地接受、甚至配合秦一隅在梦中的吻,可意外的是,这个吻在无限接近的时候,竟错开了。

秦一隅的嘴角轻轻蹭过他的脸颊,滑走,最终深埋在南乙的颈窝。他的双臂拥住了南乙,收紧。

一个紧到几乎令他难以呼吸的拥抱。

两个跳动的心仿佛正亟不可待地要融为一体,因此猛烈撞击紧贴的胸膛。

之前秦一隅梦游时,有过数不清的怪异举动,画画、看书、看动画片,扑上来强吻,像是打算吃掉他似的,可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只是抱着,充满依恋,又像是安抚,摁着他的后脑,好像很怕他离开。

南乙抚摸着他的脊背,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

越是临近新年,他越是濒临失控。情绪像水草一样缠住了他,但凡空下来,看着贝斯,他都会想起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