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1)

十二个人的宿舍英语系只有八个人住,还有两个是别的系的学生,八个男生被人晃醒,睡眼朦胧的被人问知不知道怀恩去哪儿了。

怀恩在班里除了杨从光和张敬芸外并无交好的同学,几个男生先是不耐烦的说不知道,后又担心同学真出了事,提出跟路信黎一块去找。

路信黎谢绝了他们的提议,道了声欠转身就走。

路信黎在回家的路上想,怀恩能躲过今晚,难道他还不去上学了吗?路信黎深知上学在怀恩心中的重要,所以虽然着急却也非常理智。

他只是现在就想见到怀恩,把他不会结婚的消息告诉他,让他别再伤心了。

文妈妈在路夫人床边打了地铺,其实她十多年没有上过夜了,今天是路夫人高兴,想与她说说话,才让她在卧室打了地铺。路夫人虽累了一天,精神却还是好的,话匣子一打开更是关不上,从生大少爷到给他娶媳妇,聊到韩小姐什么时候能给她生孙子,她哥哥泉下有知也能瞑目,她带着对孙子的期待进入梦乡。文妈妈也累的很快就入睡,感觉就才睡下一会儿,房门被不轻不重的敲了几下,文妈妈睡觉浅,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她一起来,路夫人也被敲醒,只是没有起来,嘟囔几句,让文妈妈看是哪个作兴的敲门。

文妈妈趿着布鞋开了门,一看竟是三少爷,背后还站着管家,还没来的及说话,就被三少爷拉了出去。

三少爷问她:“您知道怀恩去哪儿了吗?”

文妈妈一激灵一下醒神了,哆嗦着问:“怀恩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路信黎一看文妈妈这样就知道她并不知情,先微笑着安抚了下她,道:“最近这几天工作忙,他都是在南京路那边住您知道吧?”

文妈妈点头,“他跟我说了,行李也都拉过去了。”

路信黎心中一痛,才知道怀恩早有搬走的打算,“今晚他没有回去,东西也搬走了.......他跟您说要哪儿去了吗?”

“没有啊!”文妈妈慌了,她焦急的追问:“他今天不是去学堂了吗?没在学校吗?........是不是去了同学家?”说完自己又否定,怀恩的情况不会去别人家借住,声音里带了哭腔,“会不会被大头兵拉走了?听人说满大街抓人去当兵呢.......这可怎么办?!”

已然忘了路信黎说的话,怀恩是把东西从办公室都搬走了的事儿。

“您别急,他应该是搬到什么地方去了。”路信黎温言道,知道从文妈妈这里打听不出来什么了,“他一定会去学校的,我们等明天去学校找他就行。”

文妈妈迷糊了,问:“真的?”

路信黎颔首,道:“您回去休息吧。”

文妈妈双眼盯着路信黎,心中的不安被更大的不安取代,她从小就服侍人,最会察言观色,也最懂人情世故。路三少这么忙慌的大半夜找上门来问怀恩的去处,对她还温和有礼,让她不得不往坏处想。怀恩本是在地下室住的好好的,在茂洋商行做的好好的,莫名其妙成了路三少的秘书,搬进了洋楼里住,自己恰好被夫人一封信召到皖北.......到了皖北才从夫人那儿知道人都是路信黎自己送来的,夫人从未去过什么信,身边也从未缺人服侍。她看了管家一眼,管家心虚的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她。

在路信黎已经转身走的时候,文妈妈叫住了他,她僭越的盯着路信黎的眼睛,道:“少爷.......怀恩他与旁人不同的。”

路信黎不避不让的直视她,道:“我知道。”

文妈妈一瞬就软了腿,被管家眼疾手快的扶住,凄声道:“你、你.......你怎么能、能欺负他?!”

路信黎上前伸手扶住文妈妈,坚定道:"以后不会欺负他了,我保证。"

文妈妈摇摇头,不让路信黎扶,自己撑着墙,一句话没说,转身回去了,她弓着身子,脚步踉跄。

管家看了心里都不忍,心中暗暗骂了一声造孽哟。

路信黎没再继续折腾,在办公室坐到天亮,然后去学校找怀恩,可怀恩没去学校,他空等了一天。

这才真的慌了。

大概十点还有一更

二十七章

路信黎订婚的那天,怀恩一夜未眠。

那晚上路信黎甚至还与他做爱,怀恩脸埋在他的胸前无声的哭,痛快的叫,下半身被他操的已经麻木,却还配合着他的动作,扭着腰,摆着胯。

路信黎快活完了,搂着他很快入睡,半夜里头拱进他的怀里,如婴儿一样嘴巴寻着他的奶头,叼进嘴里咂吮。怀恩抱着他的肩膀,把他的头往怀里揽,让他吸的更尽兴。

怀恩心想,如果离开他,这便是最后一次有人这样碰他的身子。

怀恩不想承认,他在那一刻,心中生出不舍。

他不舍得离开路信黎。这个男人虽然一开始是威逼利诱的强迫他,却没想过要伤害他。在床上他是霸道的、蛮横的、强硬的,在床下待他却总是小心的、温柔的、宠溺的。家里永远备着奶油蛋糕,教他弹钢琴、教他写大字,给他在院子里种白玉簪,送他那么可爱的小猫.......更重要的是,教他英文、日文,带着他做生意,带着他看上海滩上层的风景。他没有把怀恩像小狗小猫一样的养起来,而是帮助怀恩成为了更好的、更有用的人。

他实现了当初的承诺,怀恩感激他。

他像上司、像朋友、像老师,是怀恩从未遇到过的那种人。从未有人给过怀恩这么多的温暖,这么多的爱。

怀恩沦陷了,沉迷了,可他也知道他该离开了。

怀恩抱着他,如同抱着自己的孩子,他眼泪一颗一颗的从眼角滚落,弄湿了路信黎的头发。

天还未亮,怀恩起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抱起床脚还在打呼噜的猫,弯腰对着路信黎的嘴角轻轻亲了一下,开门走了。

大厅里的保安在玩骰子,只是一个个压着嗓子,交头接耳,不像在赌博,见他下来,一个个慌的不得了,生怕路信黎跟在他身后,可是没有。

怀恩朝他们打了个招呼,在门口打了辆黄包车,去了房东那里。

怀恩没有去上课,第二天也没去,他早就请了半个月的事假,他在逃避。

路信黎一定会找他,可他不能就这么退学,还要姑母那里要去说一声他在外面租了房子,免得她担心。

第二天他去了路公馆,从后门进去,贴着墙边走,跟一开始躲路信黎时一样。

本以为会等到傍晚才见到姑母,没想到姑母正在宿舍休息,见姑母一脸憔悴,他以为姑母病。

他紧张的问姑母:“生病了吗?”

姑母有心试探,道:“昨天大少爷订婚,热闹了一天,夫人怜惜我年老,给准了两天假休息呢。”

姑母见怀恩面上一滞,情绪迅速低落,半响才说:“.......那您好好休息。”

她心中便五味杂陈,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有真正合眼,心中痛恨路信黎,更痛恨自己,怀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竟然没有看护好。她拉着怀恩的手,眼中露出担忧,问道:“怎么来这里?可有被人看到?你搬到哪里去了?”

“.......”怀恩心中大骇,知道事情败露了,凄惶道:“姑母.......你、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