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在腿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攥得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红痕。
巨大的失落感和自我厌弃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果然……他果然还是没有江砚白招人喜欢。
他不配得到爱,他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姐姐这样干净纯粹的光……
就在这绝望的念头几乎要将他吞噬的瞬间,一只温软的小手轻轻覆盖在他紧握的拳头上。
那触感带着熨帖人心的暖意。
江晏辞猛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温晚温柔的笑靥。
她清澈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出他此刻有些狼狈的模样,那里面没有厌弃,没有怜悯,只有满满的、只属于他的关切。
“江晏辞,”温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她握紧了他冰凉的手,“你是来接我去吃饭的吗?”
她站起身,拉着他的手微微用力,“我们走吧。”
她转向江砚白,脸上恢复了礼貌而疏离的公式化表情,声音也淡了下来:“总监,今天麻烦您了。下次有机会,我和我男朋友再一起请您吃饭,表达谢意。”
“男朋友”三个字,她说得清晰而坚定。
刚才江砚白那句话,不止江晏辞听出来了,她也知道那句话背后的挑衅。
江晏辞作为江家最小的孩子,他从来没有得到过母亲的关爱,所以他十几岁就从江家出来,搬进别墅,开始了江家人从不喜欢的演艺生涯。
以前发生的事她管不了,可是现在,他江晏辞是她的人,那她就容不得他受委屈,他们江家不要他,她要,他们江家人不爱他,她爱。
温晚拉着还有些恍惚的江晏辞起身,快步走向门口。
江晏辞被她牵着,顺从地走了几步,却在门边停住了脚步。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炬,重新锁定在沙发上面色沉静的江砚白身上,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二哥,告诉母亲,”他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种近乎宣战的姿态,“我会抽时间,带着她的儿媳,一起回去看她。”
“好。”江砚白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属于江家人的标准微笑,声音平稳无波。
然而,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的却是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和志在必得的决心。
他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无声地宣告:温晚选择了你又如何?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江砚白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
温晚一秒都不敢耽搁,拉着还有些怔忡的江晏辞,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向电梯间。
“快走快走!”她压低声音催促,脚步飞快,“口罩呢?哎呀出来太急你忘戴了!”
公司里人多眼杂,要是被认出来,别说午饭泡汤,恐怕整个下午都要在围观和八卦中度过了!
江晏辞任由她拉着自己奔跑。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只紧紧包裹着自己手掌的、温软而坚定的手上。
她的掌心微微出汗,带着奔跑的急促心跳,传递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江晏辞的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缓缓移到温晚焦急而认真的侧脸上,阳光在她柔顺的发丝上跳跃。
就在这一瞬间,童年那些阴暗冰冷的记忆碎片老宅深处压抑的训斥、无人角落的孤独、被刻意忽视的委屈仿佛被这只手牵引着,被这奔跑的速度,被眼前这束为他而亮的光,一点点抛在了身后飞速倒退的阴影里。
第120章 我们的家
办公室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带走了江砚白眼中唯一的光亮。
死寂瞬间填满了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他黑色皮鞋踏在光洁地板上的回响,一声,又一声,空洞得令人心悸。
他缓缓踱步,最终停驻在温晚刚才坐过的位置。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她触碰过的位置,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体的余温。
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只孤零零的水瓶上,江砚白俯身,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力度,轻轻摩挲着瓶口边缘那里,清晰地印着一抹属于温晚的、诱人的口红痕迹。
“真让人……嫉妒啊……” 一声极轻的呢喃从他唇齿间溢出,带着难以置信的苦涩。
他江砚白,生来就在云端,予取予求,何曾体会过嫉妒的滋味?
可此刻,这陌生的、灼烧心口的火焰,却真实地燃起,炙烤着他的理智。
他单手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双眸再无平日温雅克制的伪装,只剩下翻涌的阴鸷与执念。
他拿起那只水瓶,如同捧着稀世珍宝,缓缓凑近唇边。
冰凉的瓶口贴上他的薄唇,那抹嫣红的口红印记,如同一个禁忌的吻痕,清晰地印在了他的唇上。
他闭上眼,感受着这虚幻的亲密,唇角眷恋地贴着瓶口,发出一声悠长而压抑的叹息:“我不会放过你的,晚晚。”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她方才因江晏辞而对他展露的冰冷疏离,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心底最深处的占有欲。
浓稠的黑暗在他眼底弥漫、翻腾。“就算你不愿意……”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不容置疑的偏执,“我也会……把你关起来。”
仅仅是想象她那双含泪的水眸无助地望着自己,被困在由他亲手打造的华丽牢笼之中,他的心脏便不受控制地疯狂鼓动,一种病态的满足感伴随着剧烈的痛楚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