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啊?”贺望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是饺子做得不好吃,跟你没关系,我们等会儿去做点别的,你想吃面条吗?”

邱怀君忽然委屈极了,崩溃一般哭起来,手捂着眼睛,抗拒拥抱和抚摸,蜷缩双腿坐在沙发上,只是不停地说“对不起”。

那点负面情绪来得突然,又膨胀得过分,几乎要把他淹没掉了。

“我觉得我特废物,什么都做不了,吃饭也吐,也不能赚钱……”邱怀君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少年人清瘦的身体拢在宽大的衣服里,蝴蝶骨顶起一小块衣服来,耳朵都哭红了,“我没想吐的,你们做了好久,吐了多矫情啊,但我忍不住,对不起……”

“大哥,你先去切点水果吧,他肚子应该不太舒服,”贺望轻声说,贺青川“嗯”了声,起身去厨房切水果。

贺望将邱怀君抱在腿上,拿下他的手,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细密的吻落在泪痕上,“没有人怪你,不哭了啊宝贝。”

拿着纸巾给他擦眼泪,邱怀君和他接吻,抽噎着平复心情,又后知后觉感到丢脸,贺望语气温柔,看着他的眼睛:“要是哭得多了,宝宝会伤心的,哥哥也会伤心。”

他拿着邱怀君的手放在心口处,“你哭的时候它会很疼的。”

“所以,不要哭了。”

哄小孩似的。

邱怀君这个时候却分外吃这个套,抽了抽鼻子,点点头。

他又去摸肚子,抱着贺望不放手。

脚步声传来,贺青川递过来果盘,叉起一块火龙果,邱怀君顺从地张开嘴去吃。

这次没吐,水果至少是清甜的,没有任何油腻感。

“怀孕时候情绪波动是正常反应,不用那么抵触,多吃点水果。”

贺青川捏了捏他的脸颊,坐到他们管喱坝陆期零吧貳期旁边的位置。

邱怀君抢过盘子,自顾自地开始吃,像是要补偿刚刚吐掉的那些饭。

吃了没两口,邱怀君顿了顿,轻声说:“你们知道我之前是为什么突然想……想要宝宝吗?”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们迟早都会不要我。

我是很差劲的人,脾气坏,性子恶劣,爱说脏话,总是打架,有些伤疤现在也消不掉。

而且只有高中文凭,会的成语估计还不到五个,“邱怀君说得很慢,声音发哑,他不敢去看他们的眼睛,只是盯着果盘,叉子戳弄果肉,把果肉弄烂,声音发涩,”每次跟你们去上课的时候,我觉得……你们身边的人都特别优秀,都是我平时见不到的人,说不定你们回来就不会喜欢我了。

我就想啊,如果留下个孩子,回头你们不要我的时候,我也不至于一无所有……”

这些话他原本打算烂在肚子里,他不喜欢卖可怜,也讨厌被同情,大概是气氛过于温情,那些话像是控制不住一样倾倒出来,吐掉了垃圾话语,邱怀君松了口气,小心地看贺望,又侧头去看贺青川。

“怀君啊……”贺望叹了口气,斟酌语言般沉默了会儿,他低声笑了笑,“这明明是我们该担心的啊。”

“一开始强迫你的是我们,我和贺望争来抢去,好像把你当成拍卖品一样,我们把你劫持到这里来,让你留下,又让你怀孕。

自始至终,你都没有错,你只是喜欢上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王八蛋,“贺青川拿过叉子,往他嘴里塞水果,堵住他的话语,”主动权在你手里,你可以选择要不要这个孩子,也可以选择要不要离开。”

“我不要。”

邱怀君闷声说。

“我们像不像那种三角支架……就是三根筷子靠在一起,”贺望笑起来,“抽调一根的话,就都垮掉了。”

“等宝宝出生的话,就是四根筷子了,”邱怀君说,“呸,他才不是筷子……”

这场声嘶力竭的哭泣就那么结束了,邱怀君一晚上吃了好多水果,对汤圆不太反胃,也算过了个圆满春节。

春节一过,春天好像来得很快,倒春寒过去之后,气温骤升,稀疏的绿生长蔓延,鲜活地进入生命周期。

邱怀君的肚子也越来越大,其余情绪不稳定的时候,比如突然的焦虑、暴躁和不安,贺青川和贺望总是能安抚他其实抱抱他就好,邱怀君确认自己需要拥抱。

三个月一过,做爱的频率也没那么高,邱怀君对此不满,甚至去穿着情趣内衣去勾引他们一件白色蕾丝的内衣,殷红的乳头在蕾丝后若隐若现,内裤中间是开裆的。

那是他怀孕期间做过最淫荡的事情,也得偿所愿,贺青川和贺望一起操弄了他,他们都小心翼翼的,怕弄伤他,最后那套内衣上沾满了体液,邱怀君爽得直打哆嗦,手抱着孕肚,浑身出汗,饥渴地晃动腰身,迷乱地叫“哥哥”,纵情融化在高温里。

肚子太大了,也不适合跟着他们去上课,邱怀君在家内裤也总是湿的,于是只能自己偷偷摸,用手指把自己弄到高潮,筋疲力竭地睡一下午,然后等到他们回来,再掀起衣服,含着眼泪求欢。

生产前邱怀君住进了医院,白花花的医院里,他用两天才克服那种突兀感,住的是私人病房,邱怀君要每天散步一个多小时,那天贺青川下课早,邱怀君突然问他:“生小孩是不是很疼?”

“我没生过,但应该很疼,”贺青川俯身贴着他的肚子,听声音。

“那怎么办啊!!!!”邱怀君大叫起来,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我怕疼!”

“那会死吗?”邱怀君降低了标准,手捂着肚子,“这么折腾的吗……”

“不会的,”贺青川同他说,“医生都会照顾好你,我和贺望会等着你。”

他吻了吻邱怀君,“乖宝。”

邱怀君意识到,无论如何,贺青川和贺望都在支撑着他,他开始后悔在日记本说写他们是王八蛋。

他的哥哥对他有浓重而透明的爱意透明不代表不存在,犹如空气一样,是包裹着他,无处不在的爱意九笆迩馏叄粑玲叄妩,。

他想,等生了宝宝,回到家里,他一定会在日记本写一千遍我爱你,不写王八蛋了。

预产期到了,邱怀君尽管对疼痛做好了准备,却还是出了一身的汗,他被推进手术室,意识迷糊,只记得被吻过,轻飘飘又温热的吻,邱怀君反手抓住他的手不知道是贺青川还是贺望的手,声线颤抖:“你们要等着我……”

“等着你,”声音温柔,“别害怕,我们都在等你。”

门关上了,声音也远去了,耳边只有冰冷的器械碰撞音,邱怀君忽然不那么害怕了,尽管他仍觉得疼痛那些他曾经那么难以忍受的疼痛。

他的哥哥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