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费那么大力气将他的作息改过来,结果一走这人就原型毕露,功亏一篑。要不是欠他太多,她真是不想管他。林杨白半睡半醒,裹着被子一滚,将阳瑜也带去床上。
“林杨白!”阳瑜咬牙。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声音是睡醒后独特的沙哑,“干什么?”
随后反应过来似的,“你回来了?”抠qu?n︿2﹕3 灵 六9二3﹐9六︿
她身上是熟悉的香气,不像他,浑浑噩噩沉闷的味道,厚重阴暗,粘稠到挣扎无果,整个人包括精神,会慢慢被吞噬殆尽,直到世间再也没有他的踪迹。林杨白深吸口气,手臂轻轻收紧。
他看着瘦,整天提不起力气,懒散的没有骨头。用力的时候却又像是蟒蛇缠住可口的猎物,一点一点缠绕,叫人毫无挣脱的余地。阳瑜痛的龇牙咧嘴,冰凉的脸贴在她的脖颈上,动脉中温热的血液传递出热量,她的温暖渐渐将他包裹。
太近了,彼此的气味相融,紧紧相拥,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心跳。他的身体太硬,硌的她很不舒服,阳瑜扭了扭,被他四肢缠住,柔软的头发在脸上轻扫,听他道:“别动,就抱一下,就一下。”
说话时冰凉的唇瓣在她锁骨上若即若离,毫无欲望,不存在色情,只是简单温暖的拥抱,像是航行许久的人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安全停靠的港湾。他像小孩子渴求关爱一样缩在她怀里,呼吸渐渐放轻。
阳瑜被林杨白枕着一条胳膊,他整张脸埋在她胸前,一点也不嫌闷,睡得无比安静。一只手搂在腰后面,似乎没有用力,但她一有离开的趋势,会很敏感地扣紧。
悄悄从枕头下摸到遥控器,将温度从十六度调到二十几度,阳瑜也安静下来。还没有去单位报道,锅里煨着汤,最迟一个小时就要去关火。
这一觉睡得很久,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黑了。
林杨白甩甩闷痛的脑袋,洗了个澡下楼。
电视机打开着,空气中是浓郁的肉汤味道,厨房有炒菜的声音。不再是冰冷的黑暗,如死地一般静无人声,玄关处放着两只歪扭的鞋子,沙发上是一件连帽防晒衣跟女士挎包,茶几上洗好的水果鲜香诱人,旁边摆了一排可爱的套娃。
阳瑜一直是个会生活、喜欢生活的人,她将自己打理的很好,就算只是一个人,也不失做饭种花的兴趣。
她的情绪稳定,温柔如水,又细腻宽厚。跟她在一起的人,总能够轻易感受到快乐,就像现在,冰冷的屋子因为有了她的存在,变得充满生机跟乐趣。
林杨白靠在厨房门口,视线落在眼前人纤细的腰上,睡梦中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如果他是这个家的男主人,一定会毫不犹豫上前一步,将亲爱的妻子从后面拥进怀里。
他低下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阳瑜转身,笑道:“你什么时候买的烤箱啊,我正想做樱桃派呢。”
林杨白收敛起情绪,转身出了厨房。阳瑜回过头,轻轻呼出一口气,还好他没有提中午的事情,一想到他埋在她怀里,四肢章鱼一般纠缠她,清瘦骨骼印在她身上,当时不觉得,这会儿却有一股热气从脚底窜上脸皮。
分离一个月,生疏了似的,面对面坐在餐桌前,简直没话讲。
林杨白还是吃很少的东西,炖了两个小时的汤,他只抿了一小口。阳瑜蹙眉,放下筷子,“你知道你瘦成什么样子了吗?”
林杨白撩起眼皮,倒是没反驳,老老实实道:“吃不下。”
他的眉眼疲惫,比她之前看到的样子更不好了,“还在吃胃药?”
他点点头,失眠、多梦、头痛、免疫力低下、胃口差,已经伴随他很久,久到他以为与生俱来就是这样子的。阳瑜也不好说什么,该想的办法都想了,拖着他扭转混乱的作息,大把的西药换成温和的中药丸子,想尽办法食补,却没有丝毫进展。
晚上,林杨白睡不着。阳瑜建议他不要躺在床上,下楼走走,看看电视。
这一晚他待在客厅,几乎没合眼。
第二天阳瑜去上班,叫他别睡觉,留着晚上睡。隔一会儿就给他发消息,林杨白也配合着她,说不睡就真的不睡。阳瑜感觉得到,他在努力变好,哪怕难受得要死,还在遵循她的建议。
可是没用,洗漱过后她睡了,他还在客厅,虽然只发出很细微的动静,阳瑜记挂着,便放大了无数倍。她睁着眼睛,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轻微的脚步声又响起了。之后每隔一会儿,当她以为他瞌睡来了睡着了,就有微弱的响动提醒她。
阳瑜一直等到快一点,打开门,忍无可忍道:“进来。”
“不用了,我应该很快就可以睡着。”
阳瑜尽量置身事外,“快进来吧,你头不痛吗?”
林杨白默不作声,没再反驳,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爬上她的床,盖好被子。
阳瑜热了一杯牛奶,端给他,等他喝完,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你再折腾,我就把你打一顿,打晕了应该就睡得着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二十四小时不睡觉,居然还睡不着,他到底是什么破身体啊。
两个人并排平躺,盯着天花板,黑暗中是轻缓的呼吸。身边的人动一下,就能清晰地感觉到,发热的脑子冷静下来,阳瑜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窘迫,悄悄转身背对他。
是你不厚道
是你不厚道
阳光正好,照在工位上,令人昏昏欲睡。阳瑜摸出手机,熟练地点开微博,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怎么使用微博,前段时间无聊,搜过某个人的信息,看见造谣跟误解,总忍不住上前辩驳。
于是养成了习惯,隔一段时间就想上去看看,有没有关于他新的消息。明明人就在身边,甚至昨天晚上同床共枕,还要从网络上了解他。阳瑜也觉得自己蛮搞笑。
熟练地在超话社区打卡,浏览下面新的表白数据贴,看见某个消息时,不由停顿下来。以前阿轩就有跟她讲过,在她结婚的那段时间,林杨白的妹妹因为白血病去世,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日子,没想到已经这么多天了。
“……你都不知道那段时间他是怎么过来的,那天早上我陪他去高铁站,好几天没有休息,横冲直撞过来的车都不知道躲开。我说陪他回家去奔丧,他还笑着跟我说,他能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其实连门把手都没力气拉开,感觉就剩一口气撑着,我一直都觉得他不怎么合群,那天那种感觉尤其强烈,好像只要松了那口气,倒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一样。他还不让我找你,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阳瑜,这件事,你真的做得不厚道。”
不期又想起阿轩的话,阳瑜叹口气,她这个人什么都不怕,就怕欠人情债。而林杨白似乎并不打算向她追讨任何东西,说是缠着她,却把自己的房子送给她,毫无要求,好像静静地待在她身边就满足了一样。
看似每天都在积极治病,可感觉他只是被动地接受安排,心里很不以为然。就像她回家这段时间,他又开始不拿身体当回事,怎么糟蹋怎么来,她该庆幸他不混夜店,不沾违禁品。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了,狠心扔下不管,像几年前一样,丢开他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但认真算起来,有他没他,她的生活好像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有心改善跟他的关系,又不确定他的想法,甚至隐隐不敢去试探。
这么优柔寡断,可真不像她。
下班之后,怀着莫名的心情,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花店,门外摆着的满天星甘草非常漂亮,渐变的颜色像是雨后清新的彩虹。阳瑜站在地上欣赏了一会儿,买了一大束,芬芳的香气在鼻端萦绕,叫人的心情格外舒畅。
家里大门紧闭,两台车子停在露天坝,房间里的窗帘拉着。早上阳瑜出门的时候,强硬地将林杨白拉起来,后来他接到公司的电话比她还先出门,她以为他一天都会在外面的。
阳瑜将窗帘拉开,床上果然隆起一大块,非常明显。她看得气不打一处来,阳瑜是非常自律的性格,她就是那种内在外在都要一起发展、追求完美的性子。平日格外注意保养身材,雷打不动一个周运动五天休息两天,非常享受流汗之后全身肌肉酸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