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1)

梁遇琮堵在肩头的手微微一动,不知道是不是默认了这句话。他活动一下酸胀的手臂,因为失血的问题,他开始觉得头颅有些沉重。安静地缓了几分钟,他在昏暗的光中与她对视,语气里似乎多了一点无奈:“不然?”

辛萤迟疑了一秒,她没有回答“我不信”和“我没感觉到”这种字眼,而是扒着裙子盖住自己的腿。被撕破的内裤还躺在一边,她把它捡起来,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声音轻轻的:“哦,可是我不喜欢你。”

梁遇琮颈后仿佛被重重一击,阴沉而苍白的神色让他看起来更像西方教堂里的白色雕塑,英俊冷漠且没有丝毫生气。他将沾满血的手帕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抬手拨开垂在她眼前的发丝。辛萤刚刚哭得太厉害了,眼泪将发丝黏到了颊边。他一言不发地将那些发丝通通拨开,语气冷静:“不准不喜欢。”

辛萤被他一句话噎住,太阳穴都在剧烈跳动。她嘴巴笨,也说不出几句骂人的话,扯着手中的枕头挡住自己,咬紧牙关看向他的脸:“……你,是你自己之前说叫我不要随便喜欢你,做不该做的事情。我听你的话也不行,不听你的话也不行,你这人怎么”

她的手指着枕头的边缘,指腹泛白:“我们现在不是那种关系了,你不能命令我。我想去哪里,我喜欢谁,都是我的自由。”

第一次听到她这样的语气,有些新鲜。认真直白到像在陈述《人权宣言》。

梁遇琮没有回答她的话,单臂抬起一旁的被子盖住她的身体,随后按响了旁边的铃。赵则带着医生快速走了进来,病房内的灯光蓦然亮起。灯光明亮,梁遇琮脸色苍白,半个肩头都被鲜血染红。辛萤终于发现自己刚刚刚在黑暗中摸到的湿黏液体是什么,她躲在被子里,抬手看向自己的手指。

三根手指上都沾着鲜红的血,顺着她的指腹向下流淌。

医生剪开他的病号服,清理和缝合的动作迅速专业。梁遇琮的身体一动不动,口中没有一个字再冒出来。直到伤口被清理完毕重新缝好,他才站起身将新的病号服穿到了身上。

“萤萤,去洗个澡。你想去海边玩,明天我们一起去,”梁遇琮扣好病号服的扣子,用酒精湿巾擦着手上的血迹,“想去哪个海岸玩?”

辛萤从被子里冒出头,用纸巾重重地擦拭着手上的血。她屈腿坐起来,语气硬了许多:“我不是想玩,我就是不想和你待在一起。我……我和你不是那种关系了,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梁遇琮垂在身侧的手抬起来,他按了按眉心,在病床前弯腰。

冰冷的手掌捧住她的脸颊,指腹摩挲她侧脸的肌肤,缓慢地蹭了蹭。梁遇琮的眼睛没有任何波动,但仍因为她的话,开口的声音罕见地泄露出情绪:“萤萤,你以前说喜欢我都是在说谎是吗?”

辛萤微微一怔,其实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不过谁规定做这种事也要真心?

她抬起头,定定地和他对视。

为了避免再被压下去的惨剧,她的语气听起来诚恳了许多。总结一段经历是她最擅长做的事情,她抿紧唇,声音忽然轻了一下:“你……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我很感谢。不管现在怎么样,我当初对你的感激是真的。”

感激。

她心里只有感激。

梁遇琮捧住她脸颊的手微微一颤,那股像蛇一样在胸膛里来回窜弄的苦涩和痛楚让他有片刻的失态。但如果不克制好情绪,那接下来的动作又会将她弄哭了。

他闭起眼睛静了两秒,指腹压向她的唇角:“辛萤,我很高兴你开始坦诚地告诉我你的想法。我也很高兴地告诉你,无论你怎么想,只要我不点头,你就永远无法离开我。”

他微微一笑,扶着病床的栏杆亲上她的唇角。

“萤萤,这就是你对老公撒谎的代价。”

第0062章 舍近

辛萤在沙发上睡着了,睡着以前也没理他。

她没枕枕头,卷着毯子贴近沙发的靠背。梁遇琮关上了房间内的灯,在她腿边坐好。昨天辛萤说想看书,但屋里的灯光太刺眼。齐嘉找来一盏落地阅读灯,灯珠的光线柔和,映出窗中的花影和她白皙的脸颊。

梁遇琮低头看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抬手将她颊边的碎发都拨到耳后。

辛萤睡觉的时候喜欢贴着东西。刚到他身边的第一晚,她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去主卧,最后又犹犹豫豫地去洗澡。他在客厅内等了二十分钟,听到浴室里传来她的叫声。他推开门进去,辛萤正在站浴缸旁边。她身上的睡裙被花洒里的水浸湿,头发也湿了,像一只暴雨中的落汤小鸡,有些不知所措。

她解释自己没用过这种花洒,上面没有标识,不知道该往哪边旋转。

声音有点小,好像是怕他怪她。

洗完澡后她才挪到床边,对自己刚刚的行为做出补充解释。因为她们家之前连太阳能卫浴都没装过,用的是一只大的黑色热水袋。屋顶的热水袋有一条胶管连着塑料花洒,等到白天太阳晒热了就可以洗澡,所以她习惯在中午洗澡。她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比划胶管的长度,可能是怕他看不起,说了两句就不再说了。

她贴着床的边缘睡觉,他将她抱过来时,她猛地睁开眼。

她又解释自己在城里还没有找到工作的时候,经常到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入门的板凳上坐着睡觉,习惯靠着墙。这样别人靠近她,她也能第一时间醒过来而不是摔到地上。

她每段话都只说几句,说一句又抬头,然后没说几句就闭上嘴巴。她把自己在察言观色写在了脸上,有点可爱,又有点可怜。忽然想起这些,梁遇琮对自己将这些细节记得清清楚楚这件事感到有些奇怪。比起他一成不变的生活,辛萤描述的她的生活就像一本斑斓的蝴蝶标本书,不知道哪一页就会冒出新奇的东西。

过得那么苦,怎么还能这么开心?

土地里蒸腾的热气和天穹下皎洁的月光都能在她的嘴里变得生动而有趣味,她说起这个就不说自己受饿受困的事情了,好像来时的路都通达无比,只有清风徐徐过,明月照大江。

梁遇琮的手托起她的脑袋,将她扶到枕头上。这个动作停了一秒,他干脆将她直接抱到了怀里。经历过激烈的性事,她睡得很沉。梁遇琮拉起毯子盖到她身上,继续端详着她的脸。感激,她的心里只有感激这句话像心里忽然冒出来的刺,他不禁捏紧了她的手腕,以此抵消心中强烈的不适感。

齐嘉敲门进来。

“梁总,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了。辛女士和柳笛的航班大概明天晚上到。”

“还有国内的股东,这几天关于您一直待在新西兰的事情引起了一些特别的猜测,包括梁董和您的爷爷也频繁问起您的行程总之,您可能得回国一趟了。”

梁遇琮点头,却没去看他。

齐嘉一想起这个头就有点痛,梁遇琮抛下国内的股东连夜飞来新西兰,过年的时候也没有回家。梁羲和昨天再次向他下了最后通牒,必须在正月十五回家吃团圆饭,顺便见一下谁谁谁的女儿。原话有点难听,他只能挑着重点转述。

梁遇琮在电话里的回答更利落:“大姐,我已经表示过我对联姻没有兴趣。如果你实在喜欢那位千金,我支持你们发展一段禁忌的感情,前提是你最好处理好你三五成群的情人。”

梁羲和砸电话的声音又重又沉。

齐嘉感到很绝望。

梁遇琮的手顺着她的后背向上触摸她的脊骨,又沉默地移开手,换了一个更亲密的方式拥抱她。齐嘉皱了皱眉,低声提醒道:“梁总,医生说您的手臂在完全康复前最好避免再过度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