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的有没有长眼睛？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得绕着点走吗？”刘发满嘴脏话, 表情凶恶，每骂一句就踹上一脚, “看见你这副窝囊样子就来气，恶心的小杂种！”

许知了三步并作两步，加快了脚步。

在地上蜷着个瘦小的身影，穿着一件几乎看不出颜色的短袖，松松垮垮的黑色五分裤上面沾了几个显眼的大脚印。

他本能地蜷起身子，双手抱住脑袋, 黑发凌乱不堪，像是从来没有打理过一般，上面沾着些脏污, 还结成一块一块的。

他被刘发这一脚正中胸口, 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抬起脑袋，透过额前过长的发丝盯着他。

“怎么不服气？还敢瞪我！”刘发看着更是一股火, “杀人犯的儿子现在也这么猖狂了，你爸都判死刑了, 你还不给我夹着尾巴做人！”

“就是啊, 你这个扫把星，又穿的像个乞丐一样，怎么？以后打算不上学了？流落街头了是吗？”

旁边带着劣质大银链子的黄毛草地上重重吐了口痰，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

“那你最好早点离开这边，看见你就来气, 以后我们见你一次, 打你一次！”

“就是！”

“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听见没有？！”

“扫把星快点滚，真是脏晦气！”

一句句带着歧视和侮辱的话灌进许知了的耳朵里, 那是他长这么大从未感受过的恶意。

他不认识这位被打的男孩，只知道从他的外表看去，跟自己也差不了几岁。

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先惹怒了刘发，他们不会将火气迁怒于这个无辜的男孩身上。

“哎，我说要不要不算了吧……”李志楠没见过这副场面，额头上冒着虚汗，声音弱的也开始颤抖，“发、发哥……？”

自己都是结交了一群什么样的人啊，早知道他们是这种人，一开始就不该跟他们约球。

想到自己还要用攒了好久的压岁钱请这些败类吃饭，李志楠就一阵肉痛。

这群黄毛根本不听他的，在这可怜的瘦弱男孩身上拳打脚踢，尽情发泄自己的怒火。

像这样聚众斗殴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此刻位置偏僻，经过的路人本就没几个，看见这群社会渣子的暴行，第一反应是远远的躲开，莫要惹是生非。

每天都有人被打，无论这人有多可怜，不该管的事情还是不要管。

世事凉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有冷眼旁观者都是抱着这个想法。

“我去知了……他们真的太残忍了！这个人到底犯了什么错呀？”二福头一次见着如此恶劣的流氓行径，“就没有人帮帮他吗，太可怜了！”

他和许知礼都是有心无力，功能卡不能用，他们不能直接触碰到这个世界的人，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听见他们的话。

而此刻，场景出现在眼前，许知礼怔在原地，记忆中的碎片在他的脑海里重组糅合，最终形成一帧帧被模糊了的画面。

他曾忘记了的画面……

单方面的群体施暴持续了约摸半个小时。

等到刘发没了力气，才重重的在他脑袋上吐了口痰，带着这群小弟扬长而去。

离开之际还重重撞了一下许知了的肩膀，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

“真是的，什么人呐！你们这群人渣会遭报应的！”气的二福对这群黄毛的背影大骂，“贱人，真的就是贱人。一群未成年的渣子！”

骂完，他立刻跟着许知了一同过去，查看地上人的状况。

状况不太好。

脸颊手臂和小腿这些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已经占满了青白相间的伤痕，更别提那些被衣服遮住的地方遭受到了多大的痛苦了。

许知了满含愧疚，他深知此等恶性事件是由他而起，这人只是刘发转移怒气的一个牺牲品。

“对不起……”许知了不敢扶他起来，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使他的伤势更加严重，只好并膝跪在他身边，轻轻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小心翼翼地推了两下，“对不起，我没有站出来阻止他们……你现在还好吧，还能起来吗？”

这些问题显得有些多余，他身上的伤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尤其是右手手腕，正以一个诡异的弧度向后折着。

看着关节处的淤青，许知了连对不起这句话都没有力气再说出来，尽管不是他做的，可他自认为是由他才牵连了这位无辜的男孩。

“你伤的好重啊，要不你起来跟我回家吧，我妈妈现在不在家，我家里还有医药箱，可以暂时的帮你包扎一下。”许知了担忧地说，“还能站起来吗？要不我背你吧，我家离这里不远……”

谁知他刚一伸出手，就被狠狠的拍开了。

许知了口中的话断了，喉咙咕哝了一下，神色错愕。

“滚……”

那人缓缓抬起头来，他的半张脸都被刘海遮住，浓密杂乱的发丝之中，能够瞥见两个没有生气的黑色眼珠，如同冷血动物直视人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恍然间，许知了仿佛感觉自己正在与一条毒蛇对视，那双平静的竖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半晌，那男生才出声。

他的声音干哑的不成样子，比锯子锯枯木的声音还要嘶哑，许久未被水润湿的嘴唇上结了一层干壳，一说话就裂开。

“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怜悯。”

“我……”许知了眸光颤动，两只手半垂在空中，抬起不是放下也不是，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愣在地上，“我只是觉得你需要帮助……而、而且……我正巧能帮助你。”

“……帮助我？”那男生以一种异常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而后嗤笑了一下，“你知道我是谁吗？就要帮助我……”

“我……我不认识你，但我不能见到你这副样子不管。”许知了咽了口口水，敛眉说道，“方才我跟他们发生了一点摩擦，所以你是被迁怒的，对不起，我也没有勇气冲出来……保护你，但是、但是至少让我有可以补偿你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