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康鲤仿佛刚刚哭过,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透过厚重的镜片看去,那双眼睛显得更小了。
许知礼脑子里嗡嗡作响,听不清身旁人说的任何话。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抓着许知诺的肩膀,轻微地晃了晃。
“知诺……知诺。”
如同被抽干了身上所有的力气,许知诺沉静苍白的脸在他的眼前变成重影。
他重重抹去眼眶中的泪水,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知诺……”
“呜呜……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康鲤无措地站在身后,两个肩膀颓唐的向下耷拉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顺着眼角往下砸,“她……她被丧尸咬了。”
许知礼身体一僵,立刻起身查看妹妹的状况,果然,她的右臂渗透出丝丝缕缕的鲜红。
他颤着手推起许知诺的衣袖,果然看到了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细白的胳膊上被咬去了一块肉,鲜血淋漓,甚至还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许知诺眉头紧锁,额上的青筋不自然地凸起,无意识的呢喃自干裂的唇缝中溢出,许知礼凑近去听,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宁寄风抓起康鲤的衣领,“她怎么会被咬的?”
“我我……我不知道,当时乔静姐他们跑进来找你们了,然后……让我们在车里面等。”康鲤瑟瑟发抖,泪流满面,“我也说留在车里等,但是过了一阵才发现她没有带寻踪器。”
他哭得打嗝,上起不接下气地说:“知诺说要进去找她,我拦着她不要了,但是她不听我的啊……呜呜呜。”
“知了……”见许知礼低着头,呆若木鸡,二福不知道从何安慰。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康鲤的眼中满是悔恨,“我、我本以为丧尸已经被杀光了,谁知道一开门还有一个在车底下……”
他双手垂在身侧,重重地耸了耸鼻子,“我拿着刀去捅丧尸的脑袋,却发现他已经抓住了知诺的手……”
宁寄风逐渐松了手,遇见此事也不能怪康鲤,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许知诺的性格,担心队友出事,定会不顾一切地奔去帮他们。
康鲤失去支点,双腿发软,跪在了他们面前,他低着头,搭在大腿上的双手攥紧裤子,已经哭不出声音,只能见到他身子剧烈抖动,似是风中的摇摇欲坠的落叶。
“对不起……我没有能力,我保护不好她……”他对着许知礼的方向磕头,“我……我对不起大家,也对不起乔静姐……”
许知礼紧紧握住许知诺的手,他的目光中全部都是这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他和知诺做了十几年的兄妹,看着她从蹒跚学步长成大姑娘,看着她的每一个笑脸,每一次激怒,他们在不同的世界里相遇,是跨越时间空间也拆散不了的亲人……
手心的体温逐渐下降,那凉意顺着他的手掌直达心底。
许知礼不敢松开,泪光模糊了双眼,落在手背上的痕迹又是那么滚烫,烫得他无所适从。
羽听也跟着红了眼睛,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生命的渺小,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嗯?好巧,在这里遇见了。”一道懒洋洋的清亮少年音从不远处传来。
康鲤抽泣着回头,一眼就看到了乔静和费司的脸。
乔静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到他们,高兴地加快了脚步,“嘿,我还以为寻踪器坏了呢,想不到你们真的汇合了哈哈哈……”
康鲤愧疚得无地自容,膝盖像生了根般扎在原地,他不敢抬头,更不敢看乔静的脸。
“怎么了这是……小鲤鱼,怎么跪在地上?”乔静扬起的嘴角逐渐落下,在场的氛围完全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反而沉重不已。
看到康鲤衣服上的血迹,她的心脏似乎被什么敲打了一下,“怎么了这是……为什么不说话?”
她怔怔转过头,视线投向车子后座。
费司也眯了眯眼,不善的目光在羽听脸上停留片刻,开始寻找许知礼的方位。
他把手枪别在自己腰间,抹去鼻梁上沾到的血迹,那是他方才碎尸田正平留下的痕迹。
很浓重的血腥味,并非他身上传来的。
宁寄风眉头深深皱起,向来杀伐果断的他少见地露出了踌躇的神色。
“这……表情凝重,发生什么了吗?”乔静太阳穴突然一阵剧痛,她感觉到脑补有轻微的缺氧,一步一步挪动,来到人群聚集处。
“知诺呢……”
话音刚落,许知礼的手就被一阵猛力狠狠抓住了,他瞳孔骤缩,视线上线,看到许知诺浑浊的眼球向外狠狠凸起,血丝遍布,眼眶处都是粘稠血浆。
被咬的那只胳膊力大无穷,细白的手臂上遍布着青黑的尸斑。
丧尸病毒从被咬到发作仅需要半小时!
好在许知礼反应迅速收回了手,没有被咬到。
“许知诺”面露凶光,咆哮着朝他猛扑过去。
变成丧尸后力气陡然增大好几倍,不再具有人的感情,所有正在呼吸的生物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移动的食物。
宁寄风眼疾手快,抓住许知礼的手腕向后拉,扩大了他与丧尸之间的距离。
“知诺……”许知礼赤红的双目紧盯着许知诺,不,那已经不能被称为许知诺了。
而这一阵动作,也让乔静看情了眼前的场景。
她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发绳松落,长直黑发披散开来,右臂上的血窟窿深得发黑,粘稠鲜血汩汩涌动着。
她僵硬地转动脖子,脑袋歪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头上还别着自己送的玫红色星星发卡。
乔静眼睫颤动,呼吸放得极轻,顿感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脆弱的神经,扯得全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