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遗憾啊……如果可以,他还想见师尊一面。

宁寄风……会是什么样呢?

恍然中,他想起了宁寄风朱红发带上的浅蓝色珠玉,那个飘逸清冷的白色背影,仿佛在记忆中等待了上千年。

他悄然举起匕首长短的灵剑。

再见了……这个残忍的世界。

他紧闭着眼,对准腰侧,抬手向下狠狠一刺!

而想象中的剧痛没有袭来,反而手腕上传来一阵紧绷的钳制。

他顿了顿,睁开眼。

酸与在他舌尖上重重一咬,顷刻间,血液肆意涌出,许知礼手一抖,冰泉琉璃剑哐当一声落到地上。

“又想死?”酸与死死捏住他的手,粗暴地一拉,眼底满是暴虐的怒火,“遇到点事就想着死,第三次了!”

他的唇上还挂着许知礼的血液,像是刚刚进食完的狮子,恶狠狠地盯着他,“你师尊就教了你去死吗?”

许知礼抬起湿漉漉的眼睫,空洞的瞳孔满是痛苦。

“许沨,你不是要杀了我吗?”酸与把锦囊塞进他的手心,手掌包住他细白的手指,低吼道,“佩剑还给你了,回魂丹也给你,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宁寄风,杀了他,然后杀了我!”

许知礼瑟瑟发抖,鲜血流到嘴角,手心的回魂丹硬的发烫,烫得他的思绪也跟着一震。

“我给你指出明路,放你去见宁寄风,你也不敢做吗?”酸与愠怒道,“如果做不到,你宁愿去死吗?许沨……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啊。”

许知礼连连后退,酸与步步紧逼,将他逼到角落。

“许沨,我要把寿命分你一半,你不愿,你心中没有我,我明白。”酸与按住他的肩膀,“你心中是苍生正道,你不会喜欢我,我知道。”

许知礼的背紧贴着墙,退无可退,他眼圈绯红的看着酸与,手腕被他捏到发痛,他却连大气也不敢喘。

“许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手畏脚了?”酸与阴鸷地笑了一声,“怎么,是不敢动手吗?我明白……你不是怕对我动手,是怕对你的好师尊动手。”

酸与按住他肩膀的右手略微施力,尖利的指甲骤然刺破衣衫直达他消瘦的锁骨。

许知礼喉间尝到浅淡的血腥味,类似于极速冲刺一千米后上涌的窒息感,他颤着声线道:“你知道我要杀你……为何……现在要告诉我。”

他攥紧了手中的锦囊,仿佛克制着俱意,“酸与……你有什么目的?”

酸与歪了歪头,状似十分不解,“你要杀我,还问我有什么目的?”

“这是你的最佳选择,不是吗?”

酸与不紧不慢打开他握着锦囊的手,取出那滚圆的褐色丹药,两指轻捻了一下,举到许沨面前。

“许沨,我的寿命与天同齐,只要有恶念的地方,就会有我的存在。”酸与说,“所以我永远不会轮回,体会不到你们作为人类的七情六欲。”

他将丹药抵在许知礼的,双唇之中,“活了这么久,也是有点累呢,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待在一起,天天想着死的话,我也没有必要再强迫你了。”

他抬手掐住许知礼的脸颊,将他的头微微抬了起来,手指抵在回魂丹上轻轻一推。

“唔……”许知礼眉头一紧,嘴里被塞入一个包裹着糖衣的硬物。

很快,那层糖衣被口腔融化,苦涩的药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酸与扼住他的喉咙,逼迫他向下吞咽,掐得许知礼满脸涨红,止不住的咳嗽。

“咳咳咳……”

他顺着墙壁向下滑,双手用力捶打着胸口,回魂丹卡在喉咙中不上不下,那股熟悉的窒息感愈发强烈。

“咳咳……唔……”

良久,那丹药在他喉间完全融化,苦涩的滋味由舌苔起,遍布他的全身。

他低头喘了口气,渐渐的,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再那样惧怕寒冷。

熟悉的热意在他的经脉内流动,由四肢百骸汇聚于小腹。

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双手,发觉自己枯瘦的皮肉顿时丰盈了些,苍白的肌肤上泛出润色,疼痛感、窒息感、疲惫感通通消失了,只觉双拳和四肢有着无穷的力量。

酸与后退了两步,细细打量他的反应。

许知礼踌躇了片刻,缓缓地从地上爬起。

他抬起右手,那冰泉琉璃剑发出剧烈的光芒,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延展变大坚不可摧,猛地回到许知礼手里。

许知礼收紧五指,牢牢地将灵剑握在手里。

这是灵剑与主人之间的共鸣,剑身上的繁复花纹和青翠欲滴的淡雅剑光,正说明了它的势不可挡,严阵以待。

再度抬眸望向酸与之时,许知礼的眼神多了几分沉着的锐气。

酸与瞳孔扩大一瞬,为此感到兴奋。

这才符合他印象中的许沨。

坚忍不屈、目光坚毅,只可远观不能亵玩的正气凛然。

所有的一切都在刺激着酸与的感官。

如同在洞窟中等待百年的恶龙,迎接第一个讨伐他的骑士。

他只想用自己的利爪把骑士按在身下,撕裂正义人士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