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礼想，确实是大变样了，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土路，两边都是树。

向上走去，他看到了沨梨小学。

连学校招牌都变成烫金的大字，不再是大铁门，换成了城市小学里普遍的自动伸缩门，居然还有保安室。

许知礼走到门口，门卫走了出来，问他是谁，来做什么。

许知礼解释自己以前是这个学校毕业的，想回来看看。

面对门卫狐疑的眼神，许知礼拨通了秦校长的电话。

不一会儿，保安室的电话响了起来，门卫听完情况就放许知礼进去了。

入目是一栋栋崭新的教学楼，许知礼看到之前何果捐的那栋楼，里面不再是毛胚房，而是铺了瓷砖、被拖得蹭亮的地板。

后山被开发出来，许知礼知道那栋楼是羽听捐的，名字叫知礼楼，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秦校长听闻许知礼回来了，热情四溢，连连邀请他留下吃饭，可惜他在上课，就暂请许知礼在学校逛一逛，等下下课来找他。

来到操场，许知礼看到穿着整齐校服跑步的学生，他们远离老师的时候就会四处张望闲聊，靠近老师便会噤声不言，规规矩矩。

他看到一个扎两个小辫的漂亮姑娘，恍然间想起了茉莉，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学校内绿草如茵，冬季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令人犯困。

许知礼穿着天蓝色加绒卫衣，加上一件黑色牛仔外套，一条卡其色围巾尽显书生气息，额前发丝被风吹翘起一边，露出墨黑的眉毛，他身姿挺拔，行走在校园中。

无意间被追逐奔跑的孩子撞了一下，那小孩立刻弯腰鞠躬道歉，“对不起，老师。”

那孩子把他当老师了。

许知礼目光柔和，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理正他颈间的红领巾，温声道，“没事。”

他蹲下来，看着小孩清澈明亮的眼神，忽然想起何山月。

何山月一生都在教书育人，乐此不疲，靠什么支撑下去呢？

小孩对他笑笑，甜甜地说了声谢谢，蹦蹦跳跳地走了。

许知礼起身，凝视着他的背影，他的好朋友蹲在树下偷偷注视这一切，见他没事这才跑了出来，手机拿着一根棒棒冰，他掰断棒棒冰，把有尖嘴那段给了伙伴，两人勾肩搭背哥俩好地离开了。

大概，就是为了这个吧。

何山月至纯至善，一如他所看到的那样，孩童般的纯洁美好。

第75章 后话 “那边正在修建第二食堂。”……

“那边正在修建第二食堂。”秦校长指着一片搭着脚手架的空地, 目光如炬，“现在学校的孩子多了, 以前的食堂重新装修了一遍，还是不够，就修了栋新楼。”

许知礼闻言望去，只见工人们带着安全帽正在工地工作，他们黝黑的皮肤上是笑意，即使辛苦, 但他们知道这是为孩子们修的楼，他们的辛苦就是日后孩子们的享福。

“挺好的。”许知礼说，“和上次看到的很不一样了。”

“是啊。”秦校长感叹道, “现在发展得这么好, 真想让何山月看看。”

许知礼笑了笑, 若有所思道，“会看见的。”

在太阳升起的时候, 在星空密布的夜晚，每一处花开的地方, 每一个知晓何山月的地方, 都将传达这个消息。

“他一定会看到。”许知礼说。

秦校长静默一阵，不由得看向远方，半晌，他开口道，“其实当年我说了谎。”

许知礼了然, “我知道, 茉莉的事。”

秦校长一愣，“你知道？”

太阳强烈起来，许知礼摘下围巾, 整整齐齐地叠起放在包里，老神在在道，“我知道，茉莉没疯，也知道我们来的那个时候茉莉在这边。”

秦校长心中五味杂陈，到嘴的道歉也说不出口，千言万语唯有一声叹息。

许知礼偏头看他，笑得温和，“茉莉回来过？”

秦校长堪堪点头，“她说出了实情，从城市里回来了，现在就住在原来何山月住处的隔壁，开了个面馆。”

这是许知礼不曾想过的，茉莉装了二十多年，竟会放下心中芥蒂回到家乡。

“何果回来过。”秦校长说，“应该是电影播出那一年。”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从不进村，我原以为他是不愿看到这么贫穷的家乡，但其实不是。”秦校长感叹，“他来找我要何山月的资料，但之前东西已经给了羽听，他也没有强求，只说想看看父亲的办公室。”

两年前，何果主动联系许知礼想要拿回何山月的东西，许知礼很识趣地寄过去了。

他不知道那个时候何果已经回到了何山月住过的小屋，打理的干净的房间保持着三十年前的模样，他站在院边的核桃树旁，那树长势喜人，正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周围修起了楼房，一切都朝着现代化的方向驶去，唯有何山月的小屋还保留着三十年前的模样。

何果一直托人打扫屋子，加固房梁，就像是等着某天，有人会回来住。

何果坐在父亲的书桌前，他看到压在玻璃板下的照片，上面何山月坐在中间，茉莉和自己笑得开怀。

告别了秦校长，许知礼来到何山月住过的地方。

篱笆的门锁着，他只能站在栅栏外远远看上一眼，他看到没有装一滴水的水缸，透过清晰干净的玻璃看到何山月房间内的摆设。

水泥砌的斜坡和楼梯不是一个颜色，院里的核桃树依旧挺立，即使树叶落光了，它倔强的枝桠也直直指向天上。

许知礼驻足观望了一会儿，觉着有些饿，看到了附近的面馆，秦校长说那是茉莉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