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抄家规肯定要影响他养伤,不好好养伤,便会给身体带来多余的负担,而伤势越重,他抄家规的进度也就越慢。越慢便会越绝望,这就是恶性循环。
凌语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低估了抄家规这种责罚可以残忍到什么程度。
荆棘是一种多刺的灌木,荆棘笔是一根笔杆上布满针刺的笔。那些针刺有如大头钉般粗细,顶端尖细锋利,轻易便可刺入皮肉。
针刺有长有短,长的两厘米,短的一厘米,让人无处下手。
凌语小心捏着那些尖刺,试着写字,却发现这笔的笔芯是类似圆珠笔的,不用力,根本不可能写的出字。
他叹了口气:“纸上有血,不会要重新抄吧。”
“只要不影响辨识抄写内容,就不用。” A070放下一个药膏:“中间休息的时候,记得给手上药。”
凌语吐出一口气,还好,还不至于把人逼死到绝路上。他对A070扯了扯嘴角:“你忙你的吧,我自己抄就行了。”
他说完,便一点点握紧手中的笔,让那些尖刺冰冷的刺入肉里,写下第一个字。
并非不能忍受的疼痛,但他并不只是握着这些尖刺,他还要保持一定的书写速度和字迹的工整,每一笔用的力道都不太一样。
笔尖在纸上划过,总是会让他觉得那些尖刺在他的肉里搅动,他便不得不越发用力攥紧手中的笔。用的力道大了,便会有之前没有刺到的短刺也扎进肉里,而用力时间久了,手指会很累,如果不能活动一下手指,那就会僵硬的连字都写不正。
可手指稍微活动,便会导致那些短刺从肉里抽离,再握下去,不可能还扎回到原来的位置。
这笔的设计,实在有些折磨人。凌语抄了两个小时,手指已经僵硬的不像话了,再不休息,只会越写越慢,得不偿失。
他慢慢松开手,先拿过A070留下的药膏上了药,这才慢慢活动着手指。想着待会还要再重新握住这根笔,他就有些心肝乱拧,迟迟下不去手。
这一本家规抄下来,手估计都能扎烂了。
但手烂了没事,只要不感染,也不过就是疼。
最可怕的是被拖慢的进度。他一定会越抄越慢,伤也一定会越来越重。受刑的规矩严格,迟早有一天他可能连三个小时都跪不住。晕倒了就要重新计时,那就更不可能坚持的住了。真要是那样不断的重新计时,他只怕连那个高台都下不来。
他不过就是想要一顿打,却没想到这打会狠到让他在第一天便开始担心害怕了。可这根本就是要把人慢慢熬死的刑罚吧?
凌语决定在重新抄写前去尿泡尿,他自己找打,万行衍是不是生气了?
尿道里的那根杆子有点粗,尿流很细,就像在他的尿道里堵了个结石,尿的有些慢,让他有点着急,便用了用力。然后,他有点郁闷的发现,不管他多用力,那尿还是很慢,反倒把他自己累的够呛。
万行衍这喜好太恶劣了,他才18就开始尿不尽了,这一辈子可咋办?
凌语低头看着自己的微微勃起的性器,怎么又想万行衍了呢!
可是,他全身上下都是万行衍留下的记号,就连罚他的鞭子,还有这根破笔都是万行衍罚下来的,想要不去想那个人,太难了。
他郁闷的拍了自己滴尿的龟头一下:“别发情了!以后有你受的。”
书房里的万行衍敲击键盘的动作停了停,却很快便又重新投入工作。这才第一天,那小子还有空想东想西的。等过几天,大概才会切身体会到什么是绝望。
凌语没说自己为什么想挨打,但他知道凌语想做的选择一定很难,凌语不说,他便只能忍着。但他多少能猜到一些。
在他决定让凌语参与万家军事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在逼凌语了。
可他只能逼那小子,他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凌语,是一个能跟他共同进退的凌语。
他很高兴,凌语在这种时候能够信任他,依赖他,让他帮他,让他逼他。那他就狠狠的推他一把好了,人在极致的痛苦和绝望中,才能挣扎着重新构建自己,拯救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完整。
他不能容忍凌语三心二意,选择是早晚的事,很难,很痛苦,可凌语必须成为他的人。
【作家想说的话:】
广播一下:小语唱的歌,请到群文件里自取
再次感谢晴晴(陌上桑晴太太) 和 万如碧语(现用名)两位才女!
37 台下的窃窃私语渐渐安静下来 章节编号:6779914
家规一本大概要七八万字吧,凌语一下午抄了七八千,算是十分之一,可到了晚上,手就疼的有点不像话了。他换了好几个握笔的姿势,可不是写出来的字太难看,就是写的太慢,最后,还是只能好好拿着笔,努力写快一些。
晚上A070过来给他打针上药的时候,他稍微趴着歇了一会,精神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只能越写越慢,不光是手疼,后背也开始有些僵硬,他不得不时不时的站起来活动一下。
汗出的多,纸很容易就被弄湿,写不上字,很容易破,他也不敢不管不顾的写,找了毛巾,写两行,就要停下来擦擦手上的汗,写的慢,总比不被计数的好。
到了晚上十点多,他的手开始发抖,他便知道,今天不可能再继续了。
有一万字了吗?
慢慢把自己紧握笔杆的右手扒开,用湿巾擦去已经被他自己弄模糊的血迹,小心的上了药。第一天是状态最好的了,如果连一万字都写不到,那恐怕这家规就真的抄不完了.......
凌语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和手指,便准备睡了,明早若是能早些爬起来,就再多抄一些吧。
右手有伤,他便只能用左手做事,把自己收拾完,他重新坐回到桌前,试着用左手写了几个字,便直接把纸撕了。
他左手同样可以写的很好,却是完全不同的笔迹,他偷着练的,连沈意德都不知道,他不能让万行衍以外的人知道。
石牢是责罚的地方,A070可以为他提供非常好的伤药,但却不会给他弄个软和的垫子。他趴在薄薄的褥子上,不让自己多想,他得尽可能得恢复体力。
这次回去他都没跟方汶打声招呼,那小子知道了,会生气吧?
啊,通讯器还差两个零件,等从石牢出去,应该可以去找齐了。
意识有些迷糊的时候,他想起来今天还没跟万行衍说晚安,可他不想下地了,便拱着屁股,在床上摆了个懒洋洋的叩首姿势:“主人,晚安。”
床虽然很硌,但凌语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万行衍看着军部那些人的人名,默默的变更着自己原本的计划。
军政独立,是万家几百年的历史,想收回来不是那么简单的。铮行是他最重要的安排,可铮行的局限性也很大,他还需要一个人,一个站在阴影中,做一切铮行不能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