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坏的情况,他连去私奴楼的准备都做好了。

他没想到,情况进展的那么快,三个月之后,他在会客楼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他爸告诉他,柳家完了。

他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一直都是他家。

柳家负责宣传,那些人用他的事情威胁家里,引着家里的兄弟一步步深陷。等他爸发现的时候,他好几个哥哥已经糊涂的做了不少事情。

那时候,他爸已是回天乏术。

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一个人,把全家都拉入深渊。

为了给柳家留些血脉,他爸给怨他,也没骂他,只是担下了所有的罪责,将柳家交给大哥,拉着他一起去给主人请罪。

那天,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手脚冰冷。

那天,他突然明白,主人不是那个在茶馆里和他相谈甚欢的友人,主人是杀伐决断的万家家主。

那天,他看到,真正的万行衍。

他本以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责,最坏就是去私奴楼了,毕竟柳家还在。可他没想到,主人竟然没有一丝犹豫的就让他殉了。

那一瞬间的冰冷让他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情。所有的宠爱,都只是责任和姿态,主人对他或许有些情义,但却没有感情。

但他能怪谁呢,终究,还是他有错在先。主人让他殉葬,而不是以弃奴的身份处死,已经是对他的温柔了。

殉葬那天,他穿上了得体的衣服,在主楼门外给主人磕了三个头。

他磕完头,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到主人出来见他最后一面。

他有些失望,有些落寂,却也觉得理所当然。

之前也有私奴殉过,他也从未同情,没有人可以做错事情而不承担后果。没想到,如今却换了自己品尝这份冷漠。所以,当他看到丁尹出来,远远的给他送行时,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下来,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去回馈这一份温暖了。

殉葬楼在主宅的西南角,方方正正的一座二层小楼,看起来不大,真正的主建筑是两层各3000尺的地下空间。

这里是私奴离世的地方,也是临时安放殉葬的私奴骨骸的地方。是所有私奴永远也不想靠近的地方。

“柳大人,请这边走吧。”殉葬楼的人还算客气,但也只是客气。

到了这时候,柳音镀已经不再难过了,但却开始紧张起来,他想问问自己会怎么死,却又怕问了反而更害怕。

带路的侍奴领着他穿过一条狭长的通道,身后跟着一个押送他的侍卫。昏暗的感应灯随着他们的脚步逐一亮起,又在他们身后熄灭,让他觉得,自己仿佛就这样一步步的就这么走进了地狱。

通道的尽头是一扇两开的钢制大门,冰冷的颜色似乎染上了他的足心,一直凉到他的心里。

他好怕。

柳音镀想要表现的勇敢一些,可手脚却不受控制的发软。这世上有多少人可以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还保持一份从容。

屋里站着一个微胖的侍奴,面相竟显得很是和善:“柳大人,奴才F250,今天伺候您上路。”

柳音镀张了张嘴,却是一句场面话都说不出来了。

算了,都要死了,他还在乎什么面子啊。

领路的侍奴把一沓资料交给F250后便离开了,他手脚发软的在房间中站了一会,F250便例行公事的问道:“姓名?”

柳音镀深吸一口气,有些麻木道:“柳音镀。”

F250:“性别?”

柳音镀:“男。”

F250:“年龄?”

柳音镀沉默了片刻说道:“明天,我就19了。”

F250看了柳音镀一眼,温和道:“那,提前祝您生日快乐。”

柳音镀别开眼,差点就没出息的哭出来。

F250又翻了翻手里的资料,签了字,对押送的侍卫道:“给柳大人把镣铐都撤了吧。”

侍卫拿着钥匙走上前,手脚麻利的把那些沉重的链子摘下来。F250也推了一张刑床过来:“私奴柳音镀,你可以殉葬了。”

柳音镀死死咬着嘴唇,突然觉得难以抑制的悲伤。他不想委屈,不想埋怨,可他也不过就是个18岁的大男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明是他做错了,可他没法不怨万行衍的绝情。

F250见柳音镀自己不动,便加重了语气催促了一句:“柳大人,请吧。”

柳音镀深吸一口气,脸色苍白的在F250的示意下,躺到了一张刑床上。

当一道道束缚带勒到他手脚上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软了。

F250把他的四肢勒紧后,又开始在他的胸腹增加束缚带,勒的很紧,让他有些呼吸困难。

F250说:“您忍忍,勒紧些是为了防止一会您挣扎的时候伤到自己。”

柳音镀差点害怕的晕过去,呼吸都因为紧张变得越发的沉重。他有些受不了了,试了好几次,才控制着有些僵硬的声带问道:“我,我会怎么死,能告诉我吗?”

F250正在检查和调整他身上的束缚带,闻言笑道:“主子疼您,让用的毒。这可算是舒服的死法了。”

柳音镀心里苦涩,艰难的道:“谢谢,主人。”

F250把他捆好,便又推了一辆器械车过来:“柳大人,待会药打进去,您可能会经历全身剧痛,五脏灼烧,肌肉痉挛,以及呼吸困难这几种感觉。但不会太长,身体素质好的话,估计会在三分钟内停止呼吸,身体比较弱了,可能不到两分钟就能解脱了。”

柳音镀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就又被F250的描述吓坏了,这样的折磨,怎么能说是舒服?!他恐惧的蠕动着嘴唇,恳求道:“你,你能不能给我打一针麻醉?”